黎琢瑾并没有沉默太久,开口时直入正题:“我需要一个人跟我假结婚,正好我知道你家里出了事需要人帮忙,如果你愿意和我协议结婚、帮我应付家里,我可以帮你解决掉你目前的所有问题。”
虞梓一愣,脚下的石子被踢歪了,撞到了路台上。
“我最近没心情开玩笑。”虞梓说。
黎琢瑾点了点头:“我也没空特意找你开玩笑,我认真的。你知道黎氏集团吗?我家的,但我家里最近出了点麻烦的状况。”
据黎琢瑾解释,黎氏在半个世纪前曾陷入一场巨大的危机,当时的黎氏家主兜不住了、又想保全黎家大体,所以干脆让年仅二十、平时最不受家里待见的小儿子匆匆结婚,满足了家规上继承家业的基本要求后,就把当时破破烂烂的黎氏交给了小儿子夫妇,自己则带着其他家人一大家子和现金流远避出国。
小儿子夫妇接手了负债累累的烂摊子,举步维艰,但他们没有放弃。这对结婚匆忙、婚前没有感情的年轻夫妇在婚后互相搀扶,逐渐伉俪情深的同时还解决了黎氏从前的麻烦,重振辉煌后更是壮大了黎氏。
而这时,二十多年过去,从前抛弃小儿子夫妇一家、远遁出国的其他黎姓人,却因为坐吃山空、难以为继,而回到了国内,打着黎家人的名义要家主接纳、扶持他们这些旁支。
“这对‘小儿子夫妇’,其实就是我的祖父祖母。”黎琢瑾说,“本来,当时他们可以不接纳那些姓黎的,也可以把所谓的‘祖训家规’都不放在眼里,但偏偏人都有弱点,我祖父母、尤其是祖父,他在乎那些所谓的血脉相连的亲人,即便他们曾经对他弃之不顾,还把烂摊子甩给他、几乎是想让他死。”
“所以,那些人回到了黎家,成为了黎家‘旁支’,祖父母为了‘家族壮大和和谐’,把从前的家规稍稍调整,写进了黎家的基金会文件里,有了法律效力。”
“不过那些家规毕竟是家主定的,总体来说都是对家主有利的。我祖父虽然舍不得血亲、想让家里逢年过节都显得热闹,但又知道他们心思不正,所以调整后的家规更是对旁支无益,对家主一支约束不多,主要起一个看上去像个和谐大家族的作用。”
“这家规从前也没碍过事,直到前段时间我祖母身体抱恙。”
早年,黎氏由黎琢瑾的祖父母决策,后来加上了一个他们扶持的儿媳沈玉君,但黎峭死后,沈玉君退出了黎氏,当时黎琢瑾的祖父也已经不在人世,此后的黎氏集团都由黎琢瑾的祖母做主。
但那年黎琢瑾的祖母也身体抱恙,查出了需要长期卧床静养的病症,黎氏事务无人做主,沈玉君又不肯重回黎氏,黎家需要一个新的家主了。
“但按该死的家规规定,为了彰显家族和睦繁荣,新任家主需要是已婚才行,而且还要婚姻和睦、受旁支们见证。”
黎琢瑾再度说到协议结婚的事:“但我又没有真结婚的打算,所以我现在需要一个靠谱的协议结婚对象,婚期三年。”
“结婚之后,你只需要每隔三个月陪我回家吃顿家宴,回去的时候装得和我感情好些,不让那些蹭饭的旁支抓到怀疑我们感情虚假的把柄。基金会那边会让在族谱上的旁支们每隔三个月签一次字,十一次之后,我就能完全拿到黎家的家主权力,之后再被发现是假结婚也没关系了。”
虞梓觉得自己像是听了一场充满封建味道的宅院大戏:“二十一世纪了,你们家还有家主?家规还要求家主结婚?话说,为什么是十一次签字,以及万一那些旁支故意不签呢?”
黎琢瑾耸了下肩:“放心,等我继任了,我就把这家规烧了。至于为什么是十一次,据说是定下这条规定的那一任家主认为,十一这个数字好,一生一世,家主夫妻恩爱美满,才利于整个家族的和谐昌盛。”
“旁支不签字也无所谓,如果拿不出板上钉钉、家主夫妻感情有问题的证据,那不签字就当弃权,拿捏不了谁,还会得罪家主,所以一般都会签。这件事其实难度不大,就是时间比较久,你考虑下?”
虞梓还是觉得匪夷所思:“可你为什么找我啊?我们三天前偶然遇上之前,都好多年没见过了。即便是多年前认识的,但当初也就认识了……半个月吧?你就确定现在的我靠谱了?”
“要不你还是说你其实早就暗恋我了,所以三天前一见到我就死灰复燃了,刚才说那么多只是在瞎编想骗我跟你结婚吧……我看在我家现在确实缺钱的份上,努力信一信。”虞梓又破罐子破摔地说。
黎琢瑾哑然:“你当年才十五岁,我那时候就开始暗恋你的话,你先担心担心我靠不靠谱吧。”
虞梓没说话,两人又沉默下来,在荒废的公园里瞎转,然后一转弯遇到了几只正在晒太阳的狗。
虞梓没觉得有什么,埋头往前走。但黎琢瑾脚步一顿,伸手扯了下他的胳膊,拽着他转身往回走。
虞梓一愣:“怎么了?”
黎琢瑾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那边路到头了。你想好了吗?”
虞梓却还是觉得黎琢瑾这突然转身有点奇怪,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对上几双狗眼,意识到了什么,转过头忍俊不禁地看向黎琢瑾:“我的天,你不会是怕狗吧?”
黎琢瑾:“……”
那天他们沿着来路折返,即将出公园时,虞梓想好了,对黎琢瑾说:“行,协议结婚就协议结婚,我反正没什么可亏的了。”
转眼三年零两个多月过去,他们上一段协议下的婚姻关系已经结束,黎琢瑾揣着戒指,带虞梓重游故地,在虞梓早有所感的目光中拿出戒指。
“还是在这个地方,我想再一次拜托你跟我结婚,但这次不再有协议,是婚期直至永远的一场婚姻,我们还是要同居,但这次要密切地互相干涉,而非互不相关。虞梓,你愿意答应我吗?”黎琢瑾噙着笑。
虞梓莞尔,伸出手:“当然,我很愿意答应你。虽然这个答案和三年前一样,但和当时的破罐子破摔不一样的是,我现在乐意之至,发自内心的心甘情愿。”
他们戴着黎琢瑾准备的对戒,回到家之后,黎琢瑾收到了来自虞梓送的一盒积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