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这几日无非就是走走亲戚,他们家没有亲戚可以走,又出了这档子事,李大成只把提前备好的礼,挨家送去,也没叫沈桥跟着,为着不给人家添麻烦,连门都没进。
村长他们强拉他进屋,都被他以沈桥一人在家不放心搪塞过去了,孙虎到底是年轻,不如他父兄稳重,气的骂的两句。
“这都什么事啊,到死还挑个这样的日子,祸害人······”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孙强喝止了,他爹也瞪了他一眼,这才不情不愿的止住了话头。他打心里敬佩李大成,还想着过年一块热闹热闹,出了这样的事,心里不痛快是其一,也是替李大成不忿,李家还敢找过来,脸皮也太厚了。
家里席面都备好了,却得了李庆去了的消息。即使已然断了亲,但都在一个村里住着,亲爹刚没了,就喝酒热闹,怎么说都不合适,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想到那桌席面,孙虎刚压下去的脾气,又涌了上来,他一早就去打了好酒,就是为了招待李大成,这下子再坐在一块喝酒,就不知什么时候了。
李大成知道孙虎的脾性,自然不在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说等他成婚那日早些过来,好好热闹热闹,孙虎这才高兴起来。
李大成告辞出来,孙强定要送他,料想孙强有话要说,便也没有推辞。走到巷口,见前头没什么人经过,孙强拉着他往前走了几步,才有些担忧的开口:“李······李叔儿人虽然去了,但赵荷花也不是好惹的,年前李清又去了赌坊,听说还和一个娼妓勾勾搭搭,这才让人打断了腿。那就是个无底洞,你得小心些,防备着那对母子真走投无路,干出什么事儿来。”孙强原想说李庆,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到底人都没了,一个称呼的事,犯不上呈口舌之快。
“强子哥放心吧,过完年我准备在镇上租个房子,带小桥去镇上住,既方便照看,又省的来回跑,也可以省些力气。到时候收拾妥当了,强子哥可得过去坐坐。”打算搬到镇上的事,李大成也没瞒着。李清去赌坊的事他知道,勾搭上娼妓的事确是不知,看来还得打听打听,看看这母子俩还能怎么做妖。
其实李庆的病,原不至于这么快就去了,怎么也是庄户出身,身子还算硬实,若照料得好,活个三两年不成问题。
一开始赵荷花还张罗着到处找大夫看病,想着人要是能好起来,家里好歹也有个主事的,况且李庆有木匠的手艺在身上,虽说年纪上来了,不能去镇上做活儿,但在家里干些零活儿,也比别家在土里刨食儿,来银子要快得多。
后来见李庆实在不成了,便是治好了,也少不得要落下后遗症,到时候别说做活儿了,说不准连走路说话都成问题。眼见着家里要多这样一个累赘,还得要人伺候着,赵荷花便不向一开始那么上心了。
左邻四舍的都看着,到底不能把事做得太绝,明面上还是一样的照看,暗地里却任李庆自生自灭。李清又整日借酒浇愁,赵荷花自然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儿子身上,毕竟儿子才是她的指望。
李庆瘫在炕上,拉尿都需要人伺候,赵荷花懒得理他,又怕人说闲话,干脆收拾东西,自己搬到了厢房住,每日给李庆喂上一顿饭,确保人饿不死也就完了。
这般搓磨着,任谁也撑不下去。
李大成知道李庆的处境,心里却生不出半分不忍。但凡李庆有个做爹的样子,在原身被欺负的时候,能站出来出头,原身哪至于被活活逼死。
俗话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李庆能有今天,只能说一句咎由自取!
孙强答应下来,见他心里有数,也没再多说,孙虎的婚期就定在正月二十,眼瞅着还有不到二十天,家里早已经忙开了,哪里都是事。
李大成知他忙着,也不耽搁,两人简单的聊了两句,便告辞回去。
看着他的背影,孙强深深的叹了一声,顶好的人偏生摊上这样一个爹!
第195章风雪雨故人
大雪呼呼飘了一夜,入目所及皆是一片白色。昨晚刚扫过的地,如今又积了厚厚的一层,人踩在上面咯吱作响。
老话说得好,瑞雪兆丰年,过年时下雪可是好兆头,预示着来年的好年景。昨夜,不仅有小孩子们兴奋地跑出家门,就连不少年轻汉子都起了童心,纷纷加入到堆雪人的行列中来。也就是就着过年放松放松,等过完年忙着春种,哪还有那么多工夫玩乐了。
连绵不断的大雪,天又冷了不少,夹杂着呼啸的北风,雪粒子刮在脸上生疼,今天外面清净了不少,已经没有玩雪的了,家家户户纷纷窝在家里,紧闭门窗,早没了昨日的兴致。
沈桥看着窗外大片大片的雪花,眉头皱的紧紧,心里更是止不住担忧。昨儿张婶儿家张旺子和媳妇回娘家,回来的晚些,在雪地里摔了一跤,伤了腿,连夜找了大夫这才保住了腿。
李大成拉着板车,赶那么远的路,让他怎么能不担心。万一要是摔一跤,这大冷天的,再没人发现,冻也能把人冻死。原先他还觉着,买房子这事着急了些,现在恨不能马上就看好房子搬过去,省了这路上的奔波。
看着皱成一团的小脸,李大成笑了笑,从身后揽住沈桥,下巴在他发顶蹭了蹭,“这么担心,小桥不如付出些实际行动?”
见他又不正经,沈桥抬手拍了他一下,“别闹,外面风雪那么大,我同你一起去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搂着人转了个身,在他眉心落下一吻,李大成才出言安抚,“有小桥的惦念,我一定平平安安回来。”
外头天寒地冻的,冷风吹在身上,能吹进骨头里,从里到外都是凉气。沈桥身子娇弱,他哪舍得带着人出去受罪。
“不用担心,镇上我也不是第一次去了,路上我定会多加小心。等过了初七我便找牙人看房子,咱们尽早搬到镇上,小桥边不用如此忧心了。”
将人安抚好,李大成才拿了斗笠出门,到堂屋门口又不放心的嘱咐道:“小桥,别出来,我把门从外面锁上,下午再买些牛肉回来,晚上咱们涮锅子吃。”
堂屋的门一打开,雪粒子就往人嘴里灌,冷风更是一股脑的往屋里钻,李大成嘱咐了一句,便连忙把门关上。如今院里的雪已经有一寸厚了,这还是昨天扫过的,想来路上的雪更厚。
他里面穿了沈桥给他做的护膝,身上也是帽子手套俱全,将板车装好,也不耽误就往外走。窗口一直有道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回头就见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探出头来,朝他挥手。
“我走了,下午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直至院门被关上,沈桥才依依不舍的关上窗子,雪花落在窗台上,屋里点着火炉温度高,很快白色的雪片便化成一滩水。
将帽子摘下来放好,又拿了抹布将窗台上的水渍擦干净,沈桥才靠坐在窗边,心里还是止不住担忧。这雪从昨天下午开始,除了傍晚那会儿停过一阵,便没在停歇,也不知路上是什么光景。镇上倒是不担心,青石板路好歹平坦些,往镇上去的这段土路,却是不好走。
昨个,雪还没有那么大,张旺子还摔进沟里,幸好也有走亲戚回来的,帮着把人救了上来,要不然等张旺子媳妇再回村喊人,冻也要把人冻个够呛了。
今天这么大的风雪,估摸着走亲戚的也少,路上连个搭伴的人都没有,越想越觉着心里不踏实。
禾哥儿知道沈桥心里惦记着里大成,穿了厚衣裳过来找他,两个人一块说话,搭伴做活儿,倒是能分分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