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郁澜痛快地跟着栾婶儿上车,走了一段路,想起来问:“婶子,在哪儿办呀?”
“祥和酒店。”
顺着车窗往外望,各个分叉小道涌出来一辆又一辆车,主道汇成直线,朝同一个方向驶过去。
沈郁澜片刻失神,总觉得此情此景,说不出来的熟悉。
很久很久之前,发生过。
但她有点抓不住遥远的过往。
栾婶儿一直用眼瞄她,车越开越慢,直到所有车辆把她们超了,落在最后。
就像那一天,沈郁澜帮栾婶儿推着那辆走不动的三轮脚踏车,最后一个到达祥和酒店门口,是一样的。
车排的很长,开不进去,离那道坡还有一段距离。
栾婶儿说:“澜澜,你先下车吧,我找地方停车。”
“好。”
沈郁澜下车第一步,脚底踩的就是洒落彩带的红毯。放眼一望,果然热闹非凡。
她笑着调侃一句,“还挺像那回事儿。”
露天咖啡店播放的音乐优雅舒缓。满街可见汽车,本地的,外地的,都有。年轻人怀里抱着穿衣服的小狗。婶子们不再急匆匆赶去做一顿饭,慢悠悠逛在街上,讨论最近什么颜色的头发最时髦。
小镇人们的视线终于探出那闭塞的四方天,用自己勤劳的双手,改变原本贫穷的生活。
唯一没有变的,是他们对这片土地近乎疯狂的热爱。
沈郁澜由衷欣慰。
放松地走向前面人群聚拥之处。
每向前一步,站在中间挡路的人们都会朝两边散开,自动给她让出一条路。
优雅舒缓的音乐播放到高潮,漫天都是气球,五颜六色的彩带挂了沈郁澜满身。
渐渐有点看不清路。
大家站在两边,中间那条路留给她。
她侧头看着那些笑着鼓掌的人,有叶琼,有婶子叔叔,有她的朋友,有熟悉的人,还有没说过几句话的人,但他们都在那里,就连三年没起来床的蒋奶奶都来了,坐在轮椅,笑眯眯地看着她。
“这庆功宴未免也太隆重了。”她呢喃。
拨去挡在眼前的彩带,依稀能够看到,飘在天空的气球全都是心形。
余光瞥见一抹火红,总算意识到不对劲,猛地朝前一看,心脏砰砰一跳。
沈郁澜的眼神拴在那里好久好久,那辆车,还有那个像是被加了电影滤镜从90年代隧道里走出来的港风女人,吊带长裙,浓密蓬松的卷发,烈焰红唇,气质里充满野性禁欲矛盾并存的复古风情。
沈郁澜咬紧下唇,下意识抓紧衣角的掌心是一层厚厚老茧。
女人怀里抱着猫,眼神一秒钟不曾离开过沈郁澜,带着柔情蜜意的眷恋和思念,把她们之间剩下的几步路走完。
两年前,她说想要跟她远走高飞,为了她的梦想,为了那些更需要她的人,为了更远的将来,她把她留在这里。
两年后的今天,她来接她了。
飞扬的裙摆上是风,闻砚书眼里都是她。
脚踝和手腕铃铛同时被风吹动,叮呤叮呤,比不过感受到对方逼近的气息,加速到快要窒息的心跳。
闻砚书绽放出最美笑容,优雅地朝她伸出手,“沈小姐,好久不见。”
沈郁澜没有哭,没有笑,不卑不亢地与她握手为礼。
多少委屈,多少难过,多少难捱的夜晚,在两手相握、两个人同时变红的耳尖过后,烟消云散。
她们站在全世界祝福的声音里。
沈郁澜眼含心疼地看着她失而复得的爱人,小声说了句,“你瘦了。”
闻砚书愣着挽了下头发,低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