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随便扬手便杀死不在意的“新欢”。
她没杀自己恐怕是因为不那么好杀。
越重山与她唇分,依旧那么迷恋她的温度和味道,依旧为她疯狂。
和他们之间那个不美好的契约没有丝毫的关系。
可这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为什么?
明明造成这一切的是她,爱与欲要如何分开?他做不到。
又凭什么?
凭什么事到如今,她还能若无其事地置身事外!
越重山最后温柔无比地亲吻了一下她的鼻尖,对上她的双眼。
在顾红枫开口说什么之前,他眼中黑渊开始翻涌,像斑斓的万花筒一样迷离的光晕散开。
大殿之中陡然一静,连风都停止。
腥甜的红莲香气荡开,化为实质的黑红色环绕住两个人,像层层叠叠缠缚而上的,浸透了鲜血的红线。
顾红枫双眼在越重山的眼中陡然失去了聚焦。
——这是魅魔与生俱来的魅惑绝技。
低阶的魅魔以此蛊惑爱侣交。媾。
而高阶的魅魔——能为迷惑的对象构建一个虚幻的世界。
顾红枫成了一个猎户。
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她正在搭弓射箭,箭簇锋利如同劈开寒风雪沫的利刃,径直刺入不远处一头成年鹿的眼睛。
自这只眼睛刺入,又从那只眼睛刺出,那头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尾巴余颤未止。
那头鹿只蹬了几下腿,就饮恨归西。
身边传来一声悠长的哨音,顾红枫猛地侧头,就看到了几个身披兽皮,手中持着弓,背着箭篓的男男女女。
他们全都身高腿长,人高马大,冻红的面颊之上,透着强壮而健康的红晕。
其中一个男人上前一步说:“还是红枫厉害!箭无虚发!”
“这鹿拖回去,够你和你的那个小夫郎吃上半个冬天了!”
顾红枫近距离和这个精壮的男人对上,从他的眼中,也看到了自己此时此刻的模样。
她和他们打扮相同,身上裹着不知道什么兽的兽皮,双颊一团红晕,呼吸之间,全都是寒冬腊月的凛冽气息,夹杂着沁人心脾的松香和雪沫味。
而顾红枫的第一个反应却是:“这是我?我怎么会是这样子?”
不过没等她以面前这个男人的双眼做镜子,再仔细看看,一行人就像是自己打猎成功一样高兴,朝着那头彻底死在了雪地里的鹿跑了过去。
边跑他们还从身上掏出了绳子,利落地将那个足足百斤的鹿捆了,合力拖着上了山坡。
而后又有人射中兔子,甚至是空中掠过的飞鸟。
一行人,人人都猎到了东西,有大有小,大的诸如顾红枫和两个壮汉拖着的鹿,小的如尚且能果腹的地鼠兔子,总之大家喜气洋洋地回到了村中。
这里是一个建立在半山腰上,堪称避世的小村落,顾红枫一路上都没有再言语什么,脑中却清晰地回忆起了自己的生平。
她生在村子里,父母也都是猎户,或者说这村子里世代靠山吃山,都是猎户。
她的父母早年相继生病去世,顾红枫自小和父亲学习打猎,甚至还有那么一段和父亲相处得尚算愉悦的回忆。
可是顾红枫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记忆像是隔着一层看不见摸不到的“膜”让她无法感同身受,她甚至忍不住会想,她怎么可能有这么宽和慈爱的父母?
记忆中她和她小夫郎乃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情意浓重,顺理成章地成婚。
小夫郎天生体弱,因此一直都是顾红枫负责跟着队伍进山打猎,小夫郎在家中洗衣做饭处理兽皮,储藏腌制肉类。
可是顾红枫粗喘着气,吭哧吭哧地和身边这一群熟悉又陌生的人将死鹿拖回山下,一路上却怎么都回想不起来自己小夫郎的长相。
而且顾红枫莫名其妙觉得,她不可能有什么青梅竹马,她谁也不喜欢,更不可能和谁组成什么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