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莫测的气息近在眼前,比什么都有说服力。
即便他将示爱之?语说得再动听?,她也不会信他半分?。
眼看那手帕要往他身上飞,崔韵时?快若闪电地一逮,将它掐在手里。
谢流忱立在湖边的银霄树下,目光微动,看她把帕子捏得死紧,这若是个活物,现下怕是被她掐得命都要没了。
他想要踏出一步走?向她,又止住,下意识往湖中看了眼自己的倒影。
昨晚他连夜炮制蛊虫,一宿不曾合眼,今早对镜自照,便看见眼下一层隐约的青黑之?色。
他立刻将镜子盖在桌上,不想再看。
红颜蛊能?让他的身体维持在最好的状态,可他近日折损太过,又不眠不休,就连红颜蛊的修复速度都暂时?追不上他身体的损耗。
如此模样去见她,他还怎么以美貌令她心生?触动。
最后还是元若帮他修饰了一下面容,遮掩这些痕迹。
他又吃了两粒续昼丸提神醒脑,确保白日出游时?不会因为犯困在她面前出丑。
他从没擦过脂粉,也不知元若的手艺是否可靠。
谢流忱踌躇片刻,他宁愿再挨一刀,也不想妆容晕开?,被她看见。
对着水面确认无碍后,谢流忱才敢走?向她。
——
两人上了马车,崔韵时?坐在他对面,她不知此行将往何处,也没多问。
直到一路行进,外边鼓乐齐奏,人声笑语一阵阵地传入马车中来。
她这才想起,今日是瑚儿神节。
每到节庆之?日,满京城的人都会大?肆庆贺一番。
到了夜间,金云湖上挂着灯笼的客船会把整片湖面照得亮如白昼。
因为人实在是太多了。
崔韵时?探头看向窗外,几?乎人人腰间都挂着五福香囊。
往年她都会嘱咐管事买一批五福香囊,在这一日,当?作主家的一点心意分?发给?丫鬟小厮们。
或许是和离在即,心境已然不同,明?明?是去岁的事,现在想起却仿佛过去了许多年。
马车终于停下,崔韵时?想先?行下去,谢流忱却叫住她:“我这有香囊,你系上吧。”
“多谢。”
崔韵时伸手要接过,他却弯下腰,以一个低于她的高度,单膝半跪在她身前,将香囊系在她腰间。
他抬起头,两人目光即将相?接的那一刻,崔韵时?别开?眼望向车帘之?外的集市。
她记得他的原话,他说想与她像一对真正的夫妻一样,一同做些寻常小事。
大?多数时?候,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也为了体现自己的价值,她都会遵守约定,尽职尽责地扮演自己的角色。
做他妻子时?是这样,现在也是。
而他现在这样惺惺作态,她看了毫不动容,只觉得他有病。
即便他再怎么做小伏低,都改变不了他才是两人里有更多选择权的那一方的事实。
他想要和她在最后的时?日做真夫妻,她就得配合他,而她从前想要一点尊重和善待,却怎么都讨要不来。
等他系好香囊,崔韵时?转身跳下马车。
流苏从谢流忱指尖一晃而过,他仍躬着身,抬首从摇晃的车帘间,看她毫无留恋离去的背影。
他和自己说这没什么,他曾送给?她一个防赢虫病的香囊,被她丢在路上。
如今她终于收下了他赠的香囊,他还能?亲手帮她系上,这已是不小的进展。
谢流忱下了马车,紧随她而去。
她正在东瞧瞧西看看,顺着街道两旁的商铺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