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遇到师父突然病发,她一定不能出去。否则师父再发病时绝对会做好万全的准备,她觉是不可能进去的!
赵翊看着昭宁澄澈而坚定的双眸,知道她一心想要帮自己熬过去,上次也想尽办法要进来。昭宁性子亦是倔强,决定的事也一定要做。他拳头紧握,咬着牙艰难地道:“不行,昭宁,你听我说,我发病的时候控制不住,根本没有神智。万一我伤了你,我决不能……”
昭宁却紧紧地握住了他已经攥成拳的手,发现他的掌心已有汗湿,她知道他已经开始越来越痛苦,更是坚定地道:“师父,您听我说,若您这般发病频繁下去,我担心您可能连十年之期也不能坚持到。倘若真是如此,我还会独活吗?我定会立刻追随您而去了,若是只守这短短几年的光阴,我情愿现在就放手一搏,至少无论未来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后悔,因为我用尽了办法去救我的爱人——”
她更深地看向了他那双已经有些泛红的眼眸,认真地道:“师父,您难道希望您有朝一日真的逝世,我要活在对这件事无尽的追悔之中吗?若是如此,那我宁愿现在就死了,死在您面前就是,我也绝不想面对那样的局面!”
赵翊被她这番话动容,他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只觉得心中一软。他不知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知道她竟有如此的坚决和思考!
就连一旁的李继也被娘娘这番话打动,他何尝不是也担心君上的身体,忍不住帮着劝道:“君上,奴婢见娘娘如此诚心,又与宋院首商量过,不然,您就让娘娘试一试吧!”
赵翊终于不再拒绝,他的手已经有些颤抖地缓缓摸上昭宁的脸,终于同意道:“好……我答应你。”他一顿,“只是不能如此简单,李继,你让刘嵩带着隐卫守在门外,给昭宁一只铜铃。只要昭宁摇响了铜铃,无论是什么情况,立刻让隐卫冲进来救她,即便是伤我也无妨,你听到了吗!”
李继立刻跪下应喏。
赵翊则对昭宁道:“铜铃不要离手,只要你察觉有危险,立刻摇动铜铃,决不能犹豫,知道吗?”
昭宁知道师父不安排这个,始终不能放心,她点头道:“师父放心,我明白!”
她见师父额头已经渗出汗来,眼中也有了血丝,手也开始发抖,知道他发作越来越厉害了,那么一切都要趁快,不能再耽误了!
她站起来,对李继道:“李继你听我说,我同宋院首商议过,该如何对付君上的病症。我们商议出了一些办法,你现在立刻带人将垂拱殿外用黑布罩住,不可让外面的光泄进来,同时让所有人远离垂拱殿——决不能出半点声音!再传宋院首,让他将研制的药丸拿过来,另外,只要我不摇铃,无论里面有任何动静,你们都不能进来!”
师父发此病时若遇到光或是外界动静,就会发作得更厉害。
李继听着娘娘如此条理有度,不禁也在心里钦佩。娘娘虽年纪小生得也纤细,这时候当真有无比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地听从他!
他心里也有了几分激昂之意,立刻道:“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去准备,定为娘娘守好外面!”
李继快步退了出去合上了门。很快一只拳头大的铜铃就被他送了进来,连同宋院首研制的药丸。黑色帷幕很快就围上垂拱殿四周,外面一切的动静都平息下来。昭宁将铜铃放在一旁的高几上,她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发生什么,都绝不会摇动这铜铃了,只要摇动了铜铃,师父也再不会答应她帮他,以后再无救师父的可能!
她握紧了手中的小瓷瓶,这也是上次同宋院首商议时,他说过的药丸。
此药丸是一种滋补的药丸,用料与师父病发后喝的汤药十分相似。能帮助师父调理经络,只要服用下去,便能提升师父抵抗经脉逆行的可能。但一定要在真正发病时服下才有效,只是师父发病时无人能靠近他,他自己也神智不清,故一直不能服药。
此时大殿内一片昏暗,唯有两只铜灯的蜡烛还在燃烧。昭宁看到赵翊坐在丹犀台上,低垂着脸,浑身都有些发抖,甚至能看到他露出外面的手背上经脉鼓动。昭宁便知道,师父已经开始发病了!
想到那些师父发病时曾如何杀人的事,她难免也有些紧张,想着要赶紧将手中的这药丸给师父服下。因此小心翼翼地朝他靠近,但她刚走到他近旁五步之内时,突然看到师父骤然抬起头。紧接着眼前一花,天旋地转之间,她已经被瞬间起身的赵翊扣住手腕压在了身下,他另一手掐住了她的脖颈,英俊的脸有些扭曲,一双平日温和的俊眸此时满目通红,他咬着牙凑近她的脸,沙哑地问:“你是谁?你是谁?”
昭宁他掐得喉咙生疼,几近窒息,连话也说不出来,竟无法唤醒他的神智!师父毫不保留力道之时,她连半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而此时垂拱殿外天色已昏黑,贵太妃还是放心不下带着贴身女官过来了。
一看垂拱殿竟被黑色帷幕包围,李继也正满脸焦急地看着垂拱殿,贵太妃心里焦急,立刻走了过去问:“出什么事了?你们为何都在外面?”
李继见贵太妃过来了,连忙行礼道:“娘娘,君上突然发了病。皇后娘娘……正在里面助君上挺过发病。吩咐我们都不得靠近!”
贵太妃大惊,上次阿翊发病,她告诉了昭宁,也只是想昭宁能在外面安慰安慰阿翊,并不是想她进去。但这次阿翊发病,昭宁怎的进去了。她道:“这如何行,昭宁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办!……昭宁还能出来吗?”
李继道:“娘娘说与宋院首聊过,她有把握。且娘娘带了一只铜铃,倘若有事的话,她摇动铜铃我们便能听见了。您累了一整日了,不然回去歇息,若是有什么事,奴婢定派人去告知您。”
贵太却仍然担心,摇头道:“回去也不能安心,我就在这里等着吧。”
阿翊正在发病,而昭宁不顾危险正在里面帮他。她回去也根本睡不着!
而殿内情况也的确紧急,昭宁不知师父这次发病更重,掐得她脖颈生疼,连话都说不出来。果然非常凶险,难怪师父以前决不允许她靠近!这还是赵翊对她并无真正的杀意,寻常人靠近赵翊的瞬间可能就被他杀了。她终于她找到一个间隙掰住了他的大手,才能道:“师父……师父,我是昭宁,我是昭宁呀……”
“昭宁、昭宁……”赵翊喃喃着,狰狞的面目有了些许放松,眼神柔和了些许,手下终于有了松动,昭宁终于不再被紧紧掐着脖颈,她拿出药瓶,倒出几粒黑色的药丸来,道:“师父,你快把这个药丸吃下去,它可以助您调理经脉……您就能……!”
可赵翊却并未完全恢复神智,并不知何物,挥手之间就将药连同药瓶打飞了出去。他把她紧紧勒在怀中,颤抖地道:“昭宁,别走、别走……”他的浑身变得滚烫,只要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便控制不住想要占有她的欲念。焦渴的欲念几乎流遍了他的全身。昭宁也感觉到了,因为赵翊勒紧得她浑身发痛。在师父神志不清的时候,陷入他铜墙铁壁的怀中,她是有些害怕的。但她告诉自己,此时他已经完全认出她了,那至少她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