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懒汉的死因,其实也很简单,跟赌坊认识的狐朋狗友喝了大酒,一言不合吵了起来,这就动了手,猛力锤击后脑才是致命伤。
这几个狐朋狗友害怕被抓,就四处对人说,是陈东鹏行招魂术,杀死了懒汉,这一下更是人心惶惶。
这个案子,上海县就查了两天,就真相大白了,姚光启把行凶者缉拿归案,开始走死刑三复奏的流程。
姚光启知道叫魂术是假的,也张榜公告,但奈何这人心慌乱不安。
在这个时候,一些人,找到了松江府的西林禅寺,找禅师驱邪,希望能防范这个叫魂术。
事情就坏在了禅师的身上。
西林禅寺的香火极其鼎盛,但香火是整个禅寺的,有些禅师吃不到多少香火。
一看有叫魂术,一个禅师立刻找到了新的辟邪赛道,以叫魂术为纽带,和几个禅师一起对齐了颗粒度,赋能新热点,几个禅师立刻开始宣传各种邪术的危害,玉器、木器、符篆等等辟邪组合拳相继推出。
这几个禅师立刻得到了大量的香火钱,叫魂术的谣言就越来越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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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证不证,这懒汉死于所谓叫魂术,时日一久,再无例证,这谣言岂不是不攻自破,香客就是心里再害怕,还能不停地给这几位禅师上贡不成?”朱翊钧觉得事情到这里差不多得了,怎么会闹到皇帝的御案之上?
赚点钱而已,心里有鬼才去把自己的钱给骗子。
“这几个禅师也知道,过不了几日,没有邪祟作乱,大家都会归于平静,为了让这风浪变大,几个禅师开始刻意散播谣言,四处对人说,哪里有人惨死在叫魂术之下。但骗是骗不了多久的。”张居正叹了口气。
浪越大,鱼越贵的道理,不光鱼贩子懂,禅师也懂。
禅师们面对人流量的下滑,辟邪这个新赛道就这样跑到了头儿,十分不甘心,几个禅师就商量应对,一个点子王说:敲人脑袋!
松江府因为开海,人口虹吸,聚集了无数的外乡人,这个时候,禅师只需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找到这些卑贱的、从事苦力的外乡人,一榔头下去,七窍而死,这个叫魂术的财富神话,就能继续下去。
之所以要对外乡人下手,是这些外乡人,死了也没人管,很多外乡人都是自己远赴他乡,传帮带也不怕,传帮带都是同乡抱团取暖,死在了叫魂术这种邪术之下,都是避之不及。
连续敲死了七人之后,这叫魂术立刻变成了血淋淋的铁证和威胁。
侦缉命案本来就难,这种无利害冲突、无直接关系、随机杀人的凶杀案,就更难侦破了,而且命案生在上海县,西林禅寺在松江府华亭县南边。
姚光启查了很久,才最终锁定了这些恶禅师。
张居正面色悲痛的说道:“这一个恶禅师,根本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篓子出来。”
“案件侦破了,人犯也抓了,华亭、青浦、上海、浦东四县,全张榜公告,甚至还让衙役、火夫,挨家挨户宣讲,可是这恶禅师们闯出的祸,才刚刚开始。”
“因为做这个辟邪生意的不仅仅是这几个禅师,三教九流都做这辟邪的买卖,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这叫魂术大家都念叨,就变成真的了。”
“直到上个月三日,本地百姓聚啸,打死了外来的石匠。”
事情已经一不可收拾。
这名石匠是湖广荆州府人,和张居正是老乡,当然这石匠不认识张居正,他到松江府就是干活的。
松江府在修桥,石匠缺口很大,这石匠歇着的时候,在路边逗弄孩子,初来乍到,不懂上海县的忌讳,就询问孩子叫什么。
这一问,坏事了。
叫魂术动的条件,姓名、八字、石匠,这石匠问名字是想做什么!
石匠吓坏了,根本不知道生了什么就被围住了,石匠一开口,这湖广口音一出,很快就被打死在了黄浦江边,动手的有二十多个人,没人承认是自己杀的人。
“麻烦大了。”朱翊钧坐直了身子,他意识到,为什么张居正说恶禅师自己都不知道闯了多大的祸。
叫魂术逐渐异化成为了一种权力。
松江府有些本地人,但大多数都是外地人,而且这些外地人有钱的还很多,绝对数量上,外地人更多点。
本来就有矛盾,这叫魂术被异化为了一种规矩,不懂规矩就打死。
案子麻烦就在于二十多个人动手,难道要全杀掉?
“松江地面是如何处置的?”朱翊钧眉头紧蹙的说道:“这种已经掀起了风浪的谣言,害人不浅。”
张居正面色沉重的说道:“二十多个人不肯承认,姚光启就判一体处死,这些人终于怕了,最终在不断互相指认中,终于确定了凶手。”
“凶手要抵命,其他人流放鸡笼岛淡水镇,五年苦役期满,才能回到大明。”
“申时行在浙江主持还田,让姚光启灵活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