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这条街人来人往那么多年,石板磨得锃亮,日光下如同波光粼粼的河面。
以前总觉得长,现在没两步就到头,耳边聒噪的DJ热曲远去,一家买花圈的小店门前,谢舒毓停在那。
每次说起这事,谢舒毓都很难做到不生气。温晚曾经那样对她。
可她一句都不能说,因为某人下场更为凄惨。
“你生气了。”温晚小心翼翼去牵她手。
还是忍不住,情绪外泄,谢舒毓挣了一下,把手藏在背后。
温晚歪了身子,去找,重新牵住。
再次挣脱,谢舒毓把手揣兜,但她忘了今天穿的裙子,是温晚昨天从柜里翻出来,命令她今天必须穿,一条高中时候买的粉格子百褶裙。
上身搭配超大荷叶领白色娃娃衬衫……
这套温晚有一模一样的,温瑾给她们买的。
谢舒毓浑身粉粉嫩嫩,却板着脸到处找兜,温晚牵不到她手,心里着急,脸上笑使劲往下压,却怎么压不住,整个人非常矛盾。
前面没兜,后面也没兜,两只手没处藏,谢舒毓干脆举着,举高高的。
她人又高又直,举起手来,像根电线杆子,温晚跳起来够,摸不到,干脆耍赖挂在她脖子上。
“对不起嘛!”温晚仰脸看着她,眼眶有点发红,“我不该那样对你,对不起嘛。”
偏过脸,谢舒毓不看。
很奇怪的一个组合,步行街尽头,一家丧葬用品小店门前站着。
年轻的,老的,半年轻不老的,路过都把她们看着,走出老远还不住回头,不晓得这什么行为艺术。
丧葬店门口坐个老头抽旱烟,也没撵,一脸看透世界的平静。
某个瞬间,谢舒毓觉得旱烟的味道比纸烟好闻多了。
她同时产生一些奇怪的联想,她很喜欢冬天熏腊肉烧柴的味道,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还有新书的油墨味,以及落雨时厚重的泥土味。
温晚也有,谢舒毓记得她说过,挺难以启齿的。
她喜欢穿一天脱下来的bra味,不仅闻自己的,还要闻别人的,说每个人味道都不一样。
但无一例外,都可以称之为奶香味儿。
左叶也被闻过,当时大骂她变态。
脑袋里乱七八糟闪过这些,谢舒毓心情好多了,把手放下来。
“你原谅我了!”温晚立即紧紧抓住。
谢舒毓脸上还是没个笑模样,“只是举累了。”
“那是以前不懂事嘛。”温晚可怜巴巴的,“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我是你的女朋友,你就不要跟我生气了,好不好?”
好,那就不生气了。
继续走,沿街一直走,反正县城就那么大,她们终究会回到起点。
走到她们曾经淌过水的一条小河边,对面人家围墙上垂下大片凌霄花藤,花开得极盛,焦焦灿灿。
“你打算怎么办。”谢舒毓问,说宋婷结婚那事。
在此之前,她打听过准确的时间地点,县里前几年开的一家四星酒店,下午五点半,婚宴准时开始。
她们越走,离酒店越远。
“都过去了。”走在窄窄的河坎边,温晚声音被吹乱。
“你拿菜刀砍门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谢舒毓走在后面,发誓以后再也不穿这种没兜的衣服,而且这根本不是她的风格!
她双手交叉,环抱胸前,试图减弱部分少女风。
温晚回头,谢舒毓冷冰冰的样子刺了她一下。
“那我能怎么办,跑去婚礼上拿刀乱砍吗?现场那么多人,我肯定打不过。”
顿了顿补充,“我们两个加起来也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