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逸绝啼笑皆非,总不好再多余解释一番,就不紧不慢地收起扇子,微微笑道:“我们二人有要事去寻解忧夫人帮忙,不识道路,不知能不能与诸位同行?”
他声音款款,语带笑意,再是君子端方不过,九方家规严苛,崇尚风度仪表,路上遇到谈吐不俗的雅士往往要比常人更敬重三分。
任逸绝仪容风流俊秀,谈吐优雅从容,令人观之心仪,弟子们见他模样已生出三分好感来。
那大师兄才拭去唇边血迹,立刻理了理衣冠,神色严肃地应下此事。
等众人吃饱饭后重新上路,队伍里已无声无息地多出两人来。
千雪浪生性冷淡,不爱与人相近,更何况先前酒楼之中曾言说自己是水无尘的故交,弟子们已存三分恼意,之后又恃强武威吓众人,心中更添厌憎。
眼下纵然打不过他,可弟子们心中仍是不服,因此谁也不愿跟他说话。
反倒是真正恃武行凶的任逸绝大受欢迎。
这领队的大师兄生性拘谨,不苟言笑,赶路时难免枯燥乏味。
弟子们正是年少好动的时候,遇到风趣多情又见多识广的任逸绝,实在难以抵抗,除去崇拜之外,也好胜心起,想要考倒这位不见经传的雅士。
哪知无论是谈诗论经还是辩题赏乐,都难不倒他,纷纷败下阵来,到最后真不知是在考验任逸绝,还是聆听教诲。
弟子有心,任逸绝有意,不一会儿双方就熟络了起来。
众人行至荒野,月儿渐升,众弟子要驻扎休息,这才纷纷散去做事,任逸绝终于脱身出来。
千雪浪懒得与他们一道,寻了棵老树休息,这会儿正坐在一枝纤细的树枝上,任逸绝飞身而上,坐在他身边。
两人身下的枝条纤细非常,轻轻晃动,连带着两条人影也如打秋千般摇曳。
任逸绝这一日都与九方家的弟子们畅谈闲聊,将千雪浪忽略一旁,纵然事出有因,也不禁心生歉意。
“玉人之前为什么不揭穿?”
千雪浪不知他在说什么,问道:“什么?”
“这群少年人以为是玉人施以惩戒。”任逸绝微垂下头,落了一缕头发,他伸手挽过,神态柔和顺从,“玉人瞧得清楚明白,为什么不说呢?”
“他们配吗?”千雪浪道。
任逸绝闻言一怔,想要笑却没能笑开来,只端详着千雪浪的模样,缓缓道:“我当然明白玉人之骄傲,可是这怎么能行呢?要是以后人家栽赃你,诬陷你,难道你也问他们配吗?”
就像……就像水无尘那样。
“那你是吗?”
“什么?”
千雪浪道:“你做这件事,是想栽赃我,诬陷我吗?”
“这怎会一样,他们出言不逊,我知玉人不在乎,因此才想……”任逸绝一时语塞,苦笑起来,“我如今叫玉人做了这个恶人,为接近他们,没有明说,其实倒也差不了许多。”
千雪浪淡淡道:“是吗?我倒是认为,你既是为我动手,那与我所做并无差别。”
任逸绝听了,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是伸出手去,落在树枝上,状似无意地碰了碰千雪浪的手。
那是一只冷如冰,柔如云的手。
任逸绝心底瞬间起了一种冲动,想将这只手捂在自己的胸膛处,慢慢捂热了。
十指连心,最好暖到那颗冷冰冰的心都化开,然后生根发芽,长出花来才罢休。
第059章解忧夫人
九方家的弟子手脚利落,很快就生起火堆来,烤热干粮,又过来请任逸绝一道过去。
任逸绝正要下去,忽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千雪浪道:“玉人一起么?”
眼下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正是打探消息的好时机,要是请千雪浪一道过去,只怕什么都套不出来,可任逸绝就是想问。
来请任逸绝的年轻弟子脸色一僵,嘴唇动了动,不知是碍着平日家教还是之前的威慑,什么都没说出口来。
“我不爱热闹,你去就是了。”千雪浪仍是那般冷淡,“更何况在这儿,我什么都听得见。”
任逸绝只好一人下去,那弟子忍不住微微一笑,显然是为千雪浪没有跟来而心花怒放,不多时就带着任逸绝回到火堆边。
众弟子分了些干粮给任逸绝,任逸绝也不拒绝,之前在酒楼出言不逊的那名弟子忽出声问道:“对了,任前辈,你怎么会结交那……那种人?”
他示意了一眼树上的千雪浪,神色仍见愤愤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