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下意识顺着他伸过来的手抬起视线,看到黑发少年对他微微一躬:“初次见面,中也君,我是风,是中也的师父。”
中原中也的眼睛睁大,在他柔和的目光中突然感到一阵手足无措,仿佛被泡在温水里,不管做什么都会得到原谅。
他一骨碌爬起来,不太熟练地模仿他行礼:“你、您好?”
风轻笑出声,中原中也没搞懂他为什么发笑,只知道他并没有恶意,耳朵不自觉地发烫。
“我听纲吉先生对我说了你停留在此地的期限,还有数日,要和我一起出来走走吗?”风礼貌地询问道。
中原中也觉得没法开口拒绝,也没有理由,他点点头,少年伸手摸摸他的发:“辛苦你了,中也。”
【……我们一起去了很多地方,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
中原中也给风讲了横滨,讲了兰波和织田,讲了港口Mafia和擂钵街,风安静地听着,不打断他,也不给太多意见,只是为他烤了鱼,对他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盘膝坐着,眼睛中倒映着火苗汇聚成一汪光的潭水,声音如同山谷里静静流淌的小溪,温柔到让人相信自己是被无限包容着的,险些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你还有很多时间,所以不用焦急地在愤怒的时候,就想给所有问题一个答案。”
中原中也翻过身,在朦胧的睡意中看着为他守夜的风,风“嗯?”了一声,摸摸他的脸,低声问:“怎么了,感觉孤单了吗?”
中原中也摇摇头:“一点也没有。”
风笑了一声:“晚安,中也。”
【我们坐着船和其他冒险者一起去了一个漂亮但不知名的岛,爬到雪山山顶去看脚下的林地,古城中有人在桥洞下为我吹长笛,还去了全是岩石的峡谷,我一个人站在下面,回头却发现风先生不见了。】
【他什么也没有说地来,又什么也没有说地离开,平时最多与我讨论是否喜欢这个城市,还有三餐是否喜欢,但我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自己躺在悬崖的最深处,支着一簇篝火向上看,觉得这里辽远到连星星都可以摸到。】
【好像……也能明白为什么你会变成他们口中的自由了。】
世界、中原中也想用世界这个词、世界原来这样美。
美到让他不惜穿越大洋横跨千里,也要与陌生人共享这样的夜色,哪怕只身一人在营地里,以为自己与世界前所未有地和平地共存着。
中原中也坐在最高的石块上,又向下看了好几眼,背上轻便的双肩包,和包里风赠给他的这么多地方的明信片和简短的告别信,开始回程。
【回西西里的路上,我遇到了笹川了平,他给我一张票,说是你拜托巴利安代为寻来的。】
笹川了平是个让中原中也无奈的成年人。
在中原中也询问这是什么票时,他沉思,然后恍然大悟:“我极限地忘记了!”
中原中也:“?”
“你好像在秘密做这件事,所以我也只是知道票的大致地点,如今你们交换这么久,票都快要过期了,来不及交给十年后的中也,那就由你极限地继承好了!”
【我担心耽误你的正式,决定暗中去查看票的用处……不用担心,虽说经验不算充足,但我好歹已经帮兰波主持事业那么久,至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笹川了平还有别的事情。
他对着中原中也风风火火地从头关心到尾,毫不掩饰自己细致的关怀,确定中原中也确实有独立行动能力后,又塞给他一堆据说“很有用的日用品”,才离开。
【总之我是不知道拳击手套到底哪里算日用品,但是算了,虽说很像是个笨蛋,但了平确实热情又直率得可爱,别的人我无法完全评价,但他确实很符合“晴之守护者”无疑。】
那是一场晚宴。
中原中也走到时,意外发现自己的两个部下也赶了过来——他们也是听到了笹川了平的消息,特意来辅助中原中也来调查的。
据说沢田纲吉想清扫的地下交易的核心人员也在这个宴会中。
恰巧十年后的中原中也得到消息,他的集团的敌对者似乎也参与其中,他本打算帮忙探探路,奈何交换得太突然,原本的所有计划都报废了。
【我现在有些明白了,或许阿纲是特意把我支开。他似乎不希望我卷进去,甚至也不希望你参与这件事,但阿纲让我见到了很多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我想帮助他。毕竟我和你不同,我是灰色的中原中也。】
觥筹交错,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七彩的光斑,洒向通往晚会之下地下赌场的道路。
引路的女性推开门,拉开了红木牌桌这一侧的椅子,恭敬地作出请的动作。
纤细挺拔的赭发少年从黑暗中向猫一样无声地走到光下。
他穿着得体的黑色西装,戴着中原中也招牌的礼帽,白皙的脖颈间系着黑色choker,在所有人的目光转向他的时候,微微压下帽檐,坐在正位。
部下托着他的左手为他擦拭指尖,管事者立于另一侧,弯腰为他斟酒作陪。
他坐在众多黑色西装的幽灵之间,宛如被群狼环伺的优雅精致的少爷,晕染开黑暗之色的钴蓝眼眸抬起,一瞬间就剥夺了所有光芒。
少年勾起漫不经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