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指缝,浓绿的眼收缩瞳孔。
朔星没有理会,抬脚欲去。
“姐姐,等一等。”女孩突然出声,自双手间缓缓抬头,微卷凌乱的长发衬得她像一只落水狗,“可不可以最后答应我一个请求?”
她的声音带了祈求,颤抖的脆弱,仿佛即将碎裂。
“可不可以……不要忘记我?”
没想到是这个,朔星怔愣了一瞬,停下脚步,不过没有回头:“不会的,这你大可放心,冰,冻土和泥火鱼,我一样都不会忘记的。”
“再见……不,永别了阿蕾娜·卡斯利纳。”
最先是皮,然后是肉,墨色一点一点渗入,像墨水透进纸张,像海水流进沙间,只留下一点黑痕,无影无踪,黑色的死亡是很冷的,徘徊在鼻间,游荡在肺叶,散成一团一下就消失的雾,彻骨冰寒。
阿蕾娜突然笑了一下,但没有任何声音,像指甲划过玻璃,不留痕迹。
永别了。她在心底说。
朔星没有得到回应,但她也不再理会,而是抬脚快步去追已经走远的库洛洛。
那一粒摇曳的橙红色火星在视线中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亮到驱散周围一小圈的黑,像穿透了一层无形的薄膜,朔星暴露在光亮下,一下子浑身轻松。
“小心。”这次扶她的不是派克诺妲了,朔星转火,看见金发青年又假又薄的笑脸。
“道完别了吗?我以为你还会再说一阵的。”是捧着红皮书的库洛洛,暖光加深了他的眉眼。
“没必要。”朔星摇了摇头,借侠客的力站直身子,“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无关紧要。”
四个字,言简意概,概括了她所有的想法。
“那还真是可惜。”库洛洛耸肩,不知道在可惜些什么。
00:06:21
朔星一直有一种不真实感。
很奇妙的感觉。
明明在地下时一直盼望着一切赶紧结束了吧可真烦人啊,可当真正到了洞窟的出口,顺着狭窄到仅供一人猫腰通过的通道,看到被人拆开的木地板和从上方投来的暖色灯光时,这种不真实感一下到了顶峰,带起一阵怪异的感受。
尘埃落定的心因为最后的道别不可抑制差了下去。
就像填满气的气球,啪的一下被摇曳的火光扑破了外皮,然后除了一地狼藉什么也不剩下。
记忆里很长很长的经历,总的算下来才不到三小时。
率先爬出去的是库洛洛,其次是侠客,派克诺妲,最后是朔星。
在朔星被派克诺妲拉上去的第一时刻,她被灯光刺得睁不开眼,泪水蒙住了世界,等到用手腕外侧干净的皮肤擦去泪水,她才恍然,这里的陈设似乎无比熟悉。
桌椅,酒瓶,暖色调的中性装饰,一枚粉色的宝石躺在吧台——那是朔星作为酒钱留在酒馆里的。
毫无疑问,这里是科尔克的酒馆。
一切都形成了闭环。朔星想。她出发于酒馆,又回到了酒馆,启点即是终点,她曾与一切擦足而过。
她忍不住好奇,出口就在酒馆之下这件事,科尔克知道吗?但很快,看见静静坐在角落的死尸后,她想,他大概是知道的,甚至提前他们一步出来,意图不明地守在出口。
切割冰块的刀静静在不远处的地板上躺着——如果他守好了出口来一场袭击的话,朔星等人无论如何是没有时间反应的,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放弃了这个计划。
“这里有字。”库洛洛蹲在尸体旁边,指着一团红色。
“可以读一下吗?”
朔星凑上前去,但因为实在看不懂,拜托库洛洛。
“乐意效劳。”库洛洛微笑,“之后我教你认字吧。”
朔星沉默一下,没有立即给出回答。
[对不起,柜台有钱,算作我的歉礼。]
这是科尔克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这很明显是留给朔星的,朔星打开柜台抽屉,找到了一大摞零碎陈旧的纸币和硬币,在钱堆里,深深埋了一张紫色的银行卡,背面写着数字。
“这是维尔度世界银行的会员卡,这个颜色,里面至少有一亿戒尼。”身为“行家”的侠客挑眉,“真大方啊,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收好吧朔星小姐,总能用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