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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颗星星（第2页）

奇罗感觉自己在下沉，被绝望包裹。

这其实并不是没有预料的，但哪怕再怎么样下定决心，真正做抉择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动摇，如果救了女孩，就意味着她最后希望的湮灭，人总是会有一点点自私的——不过，只有一点点。

奇罗的另一只手抓着针管，她要做的就是靠近朔星，然后把混了泥火鱼提取剂的血注射女孩的身体。

这似乎是个简单的差事，但现在，奇罗不这么认为了。

阿蕾娜没有给她任何可以近身的机会，一照面，铺天盖地的杀气朝她压来，作为怪物趋利避要的本能驱动奇罗忍不住想转身就跑，她开始发抖，拼了命地想要离开这个使她感到恐惧不安的环境。

原本她自大地认为只要拖延时间转移阿蕾娜的注意就可以了，可现在，她明白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会死。

在一瞬间，奇罗就明白了。

普通人和念能力者的差距太过巨大，这份沟壑是无法逾越的深渊，甚至于阿蕾娜根本不需要动手，仅凭念压就能像捏死一只虫子一样轻易杀死她。

库洛洛给她挖了一个大坑，拿到血液不意味着尘埃落实，这只是考验的开始。

“我不要走。”奇罗回应女孩，声音因为重压而变得有些咬牙切齿。

她在尽力扼制自己的本能，双手背在身后。

见到奇罗说话，阿蕾娜有些惊讶地挑眉，念压有一瞬的停滞。

奇罗知道她为什么惊讶，最开始，她只以为奇罗是个误入这里的怪物，就想着放一些杀气将她吓跑，但她没想到，奇罗和别的怪物不一样，她还残存了人性。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阿蕾娜会对她手下留情，相反，在停滞了一刻后，压力成倍增加，积在肩头。

“那你要做什么？”似乎提起了一点兴趣，阿蕾娜饶有兴致地问，一只手把玩着朔星的一绺头发。

很重，身体动不了一点，但奇罗目测她离朔星至少还有七八米的距离。

阿蕾娜对念压有着精准的把握，哪怕分着部分念维持怀中朔星的生命，但显然仍有余力，现在压在奇罗身上的力正好让奇罗无法移动，又能正常地回答她的问题，刚才的空当还是太短了些。

不过，对于奇罗来说，已经够了。

在刚才念压的一瞬停滞中，她把针管伸进小瓶里，吸取了调配好的药剂，现在的针管被她藏在手中，紧贴着手腕内侧的皮肤，接下来只需要近身。

“我要来救她。”奇罗如是回答，她知道阿蕾娜其实明白，只是拿她玩乐而已，但她还是认真地回答了女孩，祈求着可以通过真诚博得一点好感让接下来的行动更顺利一些，“我要救你抱着的那个女孩。”

在奇罗说完后，念压明显又增加了一倍，几乎将骨头粉碎，她咬紧了牙，疼痛遍布了全身，疼得她忍不住想哭——她同时也这么做了，发泄的眼泪滚落下来，她听到骨骼作响。

“鲁西鲁让你来的？”阿蕾娜没有看她，只是低头摩挲着朔星的脸颊。

奇罗矢口否认：“是我自己要来的。”

压力不再加重，奇罗看见女孩低着头，长长的头发挡住了她的半张脸，使奇罗看不清她的神色，也无法判断她有没有相信自己的说辞，但大概是没有了的，因为哪怕不再加重，但压力仍压得奇罗无法动弹，她缓慢地变换动作，用极狼狈的姿势趴在地上，以减轻压力。

她闻到鼻前极深沉古怪的灰尘气息，像是将要腐朽。

“你觉得你可以带走她？”

杀意铺天盖地，有好几个瞬间，奇罗感觉自己贴着地面的心跳在紧张地鼓动，生怕这个看起来就有反社会人格的女孩会杀掉她，但阿蕾娜最后只是问了一个无伤大雅的问题。

“也许不能，但总是要试一试才知道的，毕竟不能见死不救。”

“哪怕你可能会死？”

“哪怕我会死。”

长久的静默，奇罗贴在地上，几乎感觉自己快要适应水泥地面那股尘味，她歪了一下头，发现女孩正一眨不眨地死盯着自己。

很吓人，阿蕾娜的绿眼睛里没有任何东西，在那对深绿色的玻璃中，奇罗看见自己丑陋的倒影，趴在地上，是极不体面的姿势。

那双眼里，没有一丝属于孩童的天真可爱，有的只是一片晦暗不明的死寂。

“那个……可以让我带走她了吗？”奇罗试探性地问。

阿蕾娜没有回话，只是沉默地盯着她，半晌，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弯着眼，露出脸上的酒窝。

她语调古怪地拉长：“带走她？你要带走姐姐？从我的身边？”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乐不可支，酒窝扩大了，里面盛满浓绿色的密林和碧藻，带着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