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修改了我的档案,致使我永远失去了晋升机会,只能当一个底层的文员,这怎么就不需要解释?”
偷溜进塞拉办公室只是一时兴起,本就无数次摸进二层的奇罗很轻松地用塞拉的权限卡打开了她办公室的门,预备着等她回来吓她一跳,但是无论如何,奇罗都不会想到,会在塞拉的办公室,看到自己的调职申请和个人资料。
——每个科员入职前都需要经过一个面试,从而根据面试评分分配不同的职位和计算可到达的上限,奇罗的面试几乎算得上是完美,可在这份资料上,她的履历平庸,永远只能当一个底层文员。
这是被人刻意篡改过的资料,将她永远困在了文员的职位,而罪魁祸首毫无疑问。
几次投上调职申请都石沉大海的奇罗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原由,慌忙间不慎打翻了塞拉桌上的水杯,水杯里的水洒在了资料上,将字体糊作一团。
“什么人?”门口传来一声暴喝,紧接着,惨白冰冷的灯打在奇罗脸上,晃得她睁不开眼。
她被当场抓包,数罪并罚。
“我需要一个答案,塞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收回思绪,奇罗问,她看着眼前人的表情,企图从中找到一点动摇失措,哪怕只有一丝。
但她失望了,塞拉脸上什么也没有,她的所有内心都被厚厚的冰层封闭着,无法探察。
“为什么要这么做?”塞拉重复这句话,将它细细咀嚼,绕着舌尖,她的脸上浮现了一种奇罗陌生的奇异神情——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那是讥笑,“我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吧,不要试图探究这里的秘密,你只要安分地好好地待着,等十年到期就好了,你也这么答应我的,可你又做了什么?”
“私闯二层共计七十四次、偷进主管办公室窃取机密文件、四处打听有关核心区的机密信息……你想升职,过去对职位无所谓的你写了调职申请书,想要调进里圈去,哪怕只是个最低等的劳力,如果不是我努力保你,按基地的规矩你会被当场击毙。”
“你在找死。”她冷冷地说,“真正应该给一个解释的人是你,是谁告诉你的,有关核心区的消息。”
最开始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异样呢……
奇罗想要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从一开始起,不对劲就充斥了她的生活:比如二层偶尔响起的警报,比如实枪荷弹在基地每一个角落巡逻的维序人员,比如被封死的窗户,比如被汲取最多的有关生物学方面的人才……
这里的疑点数不计数,她知道她上了一条贼船,但当意识到时,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真正引爆所有疑点的,是一份资料。
一层的人中不乏有人升入二层,这种升职是没有规律的,工作勤奋的有,能力差的也有,但一层和二层之间是不互通的,所以他们往往下去后,再没上来过。
事实上,真正按人数算,二层的人数才是最多的。
奇罗的工作是整理那些不必要的文件,然后将它们销毁,会被放心送上来的文件大多没什么重要的信息,但这对奇罗来说却是打发时间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她会藏起一些她认为有意思的资料,然后带回宿舍看,运气最好的几次,她甚至淘到了几本小说。
而她发现那些资料时,是一个上午。
一早上,警报声嘀嘀响个不停,不是平常在二层响起的,这次的警报响在一层,似乎所有的维和人员都上来了,长长的走廊上每几步就站着一个持枪的蒙面人。
同事说,好像是二层有人不小心把重要文件混在里面送上了一层。
这个文件似乎非常重要,那天,奇罗他们的工作任务发生了变化,从分拣转为了一律销毁。
每一个房间门口都守着一个维序者作监督,连翻开都不允许,只能搬着一大堆书在碎纸机旁守着。
这是一个相当耗费体力的活计,尤其是对缺乏锻炼的奇罗来说,几乎没过多久,她就累个半死。
在又一次搬起书堆时,因为没注意脚下,她被不知是谁丢在地上的纸皮滑倒,写了字的白纸下雪一样纷纷扬扬,把本就乱糟糟的办公室搞得更乱了,奇罗扭头,听到动静的维序者正把枪对准了她,黑洞洞的,吓得她慌忙爬起。
“对不起,我马上整理。”她道着歉,跪在地上捡着散落的纸。
她是故意的。
在捡资料的途中,她不断扫着纸张上的内容,试图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那份重要文件。
一般来说,文件应该是纸类的,所以她最先排除了书本,抱起一堆纸张,她只有这么一次机会,而且只能看资料一眼,这是一个难度极大的挑战,她自己都对此不抱希望。
但是,事实证明,她是幸运的。
在别人看不到的死角,奇罗把写了实验数据的纸扫到桌缝下,紧贴着底部卡住——那里,她事先沾了胶水。
一直到好几天后,这场风波彻底结束,她才敢把文件取出来,带回宿舍借着一点走廊灯偷看,然后一点一点把它撕碎用唾液化开,吃进肚子里——这是一张实验数据表,而实验的对象,无例外,全部是人。
这是一个人体实验基地,而一层的科员,是待宰的白鼠。
在发现这个消息后,奇罗没敢告诉任何人,包括塞拉,她不敢赌,身为主管身为高层人员,塞拉是否参与进了这些实验中,是否会在奇罗发现基地秘密时将她灭口,她突然恍然发现,从一开始,她连这个基地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是塞拉带她来的面试。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这个基地在做的事,对吗?”奇罗反问,握着叉子的手不自觉用力,“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对此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