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苳沉默了几秒钟,艰涩地说道:“岑溪……对?不起,我……我没办法……”
那样的勇气,她这辈子可能只有一次。
看到她脸上的尴尬和为难,岑溪心?里那个?难以愈合的空洞瞬间?扩大,神?情也如同寒风凛冽般冰冷了下去。
她好像又被安苳的外表给骗了。
每次安苳一对?她示好,她就?好像得到了什么底气一般,忍不住地想提出更?多要求,她想得到安苳全部的纵容,最真?诚的爱,她想去相信,安苳永远不会离开她。
这一刻,她却遭遇了安苳温柔却又对?她而?言天崩地裂的拒绝。
岑溪低头看着翻滚的火锅,倔强地咬住唇,强忍住眼睛里的湿意。
安苳额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可她张口结舌,除了“对?不起”,竟然说不出什么别的。
她摸不清岑溪想要什么。岑溪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她的喜欢呢?
对?于岑溪而?言,她的喜欢很重要吗?
……不,肯定不是。她不能再瞎想了。岑溪都说了,只是对?她相亲那件事过不去而?已。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到岑溪越来越红的眼睛,心?里突然觉得很难受,无?措地开口道:“岑溪……不是你不好,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喜欢你了……”
安苳手心?捏着一团纸巾,浓黑的睫毛颤抖,话音越发低沉疲惫,“岑溪,对?不起……喜欢你好痛苦啊,我好累……我不敢再去喜欢你了。”
被岑溪拒绝、抛弃、羞辱的痛感,此刻无?比清晰地重现,难受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去追逐了本不属于她的东西,她受伤,她认了,她重新缩回了白石镇这层封闭的壳里,用一成不变的生活麻木掉伤痛,但她还没准备好再被同样的东西刺到同样的部位。
那种痛感唤醒了她麻木的神?经,她无?法再承受第二次。
岑溪看着她迷茫而?又难过到极点的神?色,突然有那么一瞬间?,她从自己的渴望和愤恨中跳了出来,心?脏被狠狠地撕扯了一下,疼得她手指蜷缩起来。
安苳看起来真?的很难受。
“……没关系。算了。”她深吸了一口气,不想再逼问安苳,故作平淡轻声说道,“吃饭吧。”
安苳抿了抿唇,沉重地“嗯”了一声。
两个?人兴致都不高,这顿饭吃得很慢,岑溪结了账,安苳也没跟她抢。
下楼到商场门口时,外面?的雪已经有三指深了,大片的雪花随风飞舞着,在灯光下折射出晶亮细小的光泽,原本这光泽尖锐而?刺眼,却因为雪花又多又密,汇集起来反而?十分温柔,在人们周围闪烁着坠落。
“雪下大了。”岑溪一手提着包,一手抄进口袋,在商场门外停住了脚步。
“嗯。”安苳站在她旁边,说道,“是挺大的。”
岑溪咬了咬唇:“你要去哪里?今晚这么走,不安全吧?”
周围太?吵,安苳的声音有些模糊:“嗯……只能明天再回去了。”
其实,昨天出发时,她看到了京城的天气预报。
她知?道会下雪,却还是出发了。
一方面?是客户要货要得急,另外一方面?是,她想快点把药材交到岑溪手里。
也许,她也有些想见到岑溪。可是见到又能怎么样呢?
“你睡哪里?”岑溪随意似的问道。
“在附近找个?酒店吧。”安苳想了想,说道,又转头看向她,很关切地叮嘱道,“岑溪,你回家要注意安全,开慢点。我……我下次有机会请你吃饭。”
岑溪的鼻尖和眼皮又冻红了,雪片不时洒落在她眉眼上。她抄在口袋里的手冰凉,手指轻轻攥起:“……嗯。”
安苳停顿了一下,慢吞吞地把毛线帽从帆布袋里拿出来,却又没戴,只是拿在手里,仿佛刚才拿出来只是一个?多余的动作,然后又缓声跟岑溪告别:“那……我走了,岑溪。拜拜。”
“……拜拜。”岑溪垂下眼睫,说道。
两个?人在商场门口分开,一个?往左,一个?往右。
安苳一开始步子迈得很慢,但后来慢慢加快;岑溪一开始走得很快,刚走出几步就?慢了下来。
安苳快步往自己的大货那边走去,刚走到路口,就?听到身后好像有人在叫自己。
“安苳!”
她猛地顿住脚步,转头看过去,只见岑溪单手拎着包,迎着风雪快步朝她走过来,气喘吁吁地停在了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