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川光点了一下头。
“如你所见——”掀起?眼?皮,他?的视线在不?远处那一圈摆在矮柜上的玩偶身上扫视了一圈,面上神色淡淡的,“你大概也看出来了,这些玩偶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着我认识的人?的缩影。”
这样说着,他?指了一下千野幸手?里的那只小鹦鹉。
“萩原警官。”
紧接着,萩原研二的指尖很?快便挪向了矮柜上的那只黑色卷毛小狗。
“那一只是松田警官。”
话音落地,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绿川光在继续往下介绍的时候,眼?神自然而然地跳过了那只紧挨着卷毛小狗的浅棕色玩偶熊,带着薄茧的食指很?快便。直接指向了那两个?靠在一起?的植物玩偶。
“那是刑事部的伊达警官、以?及他?的女朋友娜塔莉小姐。”
“哦、哦……”千野幸胡乱的点着头,敏锐至极的危险雷达在一秒内拉响了警报,“我大概了解了。所以?——”
“——对?这只猫咪玩偶的存在,不?感到好奇吗,千野君?”
未尽的话语,被这句突如其来的问?询生生打断。
千野幸顿了顿,没有回?话,只是微垂着眼?眸,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手?里那只鹦鹉玩偶圆滚滚的屁屁。
——对?以?上话题不?感兴趣的态度,已经明明白白地展露在了脸上呢,千野幸。
然而绿川光却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千野幸面上神色的变化似的,依旧不?依不?饶地抓着那个?危险的话题、继续编织着一段令某人?心惊肉跳的对?白。
“这是……”
“矢目久司。”
那个?夜夜徘徊在他?最深最痛的梦境狭间的名字,就这样在绿川光的唇齿间缠绵、萦绕……
直到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
仿佛罪无可赦的狂徒终于得到了来自秩序之庭的审判,在那一瞬间,绿川光感到一阵解脱般的如释重负。
“矢目久司,或者说、千间目……”黑发?黑眸的温润青年微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轻轻搭在他?的眉弓处,投影而下深沉暗色几乎将他?的眉眼?尽数囊括,叫千野幸无法分辨他?眼?底的神色。
他?的语速很?慢、很?轻,像是一边在与千野幸交谈、一边又在心底进行着某种晦涩难辨的深思。
“——他?是个?温柔的人?,但我宁愿他?自私一些。这样,总好过亲眼?看着他?一次又一次被叵测的命运、割伤他?心底最柔软而不?设防的角落……”
眼?底泛滥着浓浓的思念与哀伤,绿川光轻叹:“三年前的那一场火,点燃的分明是近郊的废弃厂房……但我总觉得,那把火像是烧进了我心里。”
“我的心为?此灼痛难安,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将在那一团残忍至极的烈火中,被彻底焚尽、蒸干了一样。
抬起?右手?,绿川光眸色复杂地轻轻抚了抚自己的眼?下——那里,有着大片大片青黑色的淤痕,哪怕用了遮瑕和粉底液稍作遮盖,却也依旧显得无比刺眼?。
半晌过后。
“——我和他?之间见过的最后一面,是隔着蔚蓝的海水遥遥对?视。”
“明明落下去的人?是我,可最终活下来的……却还是我。”
“在那之后的一千多个?日夜里,我夜夜不?得安寝。每一次闭上眼?,我的皮肤上都会传来被火焰烧灼的刺痛感,舌尖都仿佛能品尝到海水腥咸苦涩的味道。”
几乎有些狼狈地,千野幸飞快地收回?了视线,眨巴了一下微微有些干涩的眼?睛。
“你……节哀。”
然而,绿川光却是一副完全没有注意到千野幸反应的模样,继续自顾自地往下说着。
“曾经,矢目久司与我们几人?的关系都非常亲密。他?离开的第?一个?月,和他?关系最好的萩原和松田,几乎没日没夜在进行着调查。明明早就戒了烟,他?们两个?却还是在一地烟头里、默默地枯坐到天明。”
“……”
尖锐凸起?的喉结来回?滚动?,半晌之后,千野幸有些艰难地张了张唇,嗓音微哑:“那他?们的调查——”
“没有结果。”面容清俊的青年像是在笑,但眼?底却氤氲着一团浓郁得几乎无法化开的愁绪,“那个?人?就像一只流浪于人?世间的猫,来去匆匆之余,显得那样踪迹难寻。他?很?会藏东西,我和萩原他?们查了很?久很?久,但最终收获的……就只有那一封被作为?[临别绝笔]的简讯而已。”
“……”
“抱歉……”
微微一怔过后,绿川光失笑,轻轻摇了摇头:“为?什么?要道歉?这又不?是千野君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