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少都有些护短,崔瑄面对沈鸿不过是虚与委蛇客套,面对沈致,则多了几分真敬重,虽说对方还?比自己年?幼两岁,这一声“兄”叫得?也不含糊。
沈致早在听阿杳介绍面前这位是长安令时?就知晓了身份,眼下又觉得?,对方是不是太客气了些。
自己不过一个进士,何至于此?京城人都这么?谦逊和气的么??
他们既要说些案例考识见,沈朝盈听了头大,便起身将?空间留给他们,自个则去了后面厨房,看美龄粥火候,也是她们今晚原本的暮食。
熬粥最好要“水米合一”,美龄粥则要求更甚,泡好的江米跟大米用豆浆煮开,放碾碎的山药,冰糖调味,沈朝盈还?放了百合,时?不时?搅拌一下,防止糊底,出锅前撒些枸杞。
因为加了山药泥缘故,粥水粘稠,浓浓的豆浆醇香直往鼻子里?钻,米都熬化了。
有甜味,但整体还?是清淡的,这是刚刚放糖时?惦记着口腔健康,手?一抖,将?糖又塞回?去几颗。
这样?清淡的口味,尝着倒别有一番风味。
沈朝盈单独盛了两碗出来,和几碟小食一并端出去,依稀间仿佛看见沈致松了口气。
沈朝盈在沈致一侧坐下,斜面对崔瑄,笑着推荐:“两位还?没用暮食吧,尝尝这粥,清淡滋补,还?能养颜,两位都是熬夜惯了的,很该多喝一些。”
崔瑄舀了一勺,果然够醇,“这是加了豆浆?”
不错嘛现?在都能分辨出食材了,沈朝盈点头,“没加一滴水,又加了江米增稠,才有这样?的浓香。”
“甚美。”
沈致则听出不对来,这是阿杳亲手?做的?阿杳什么?时?候会下厨了?
这时?沈朝盈有又将?两盘糖油粑粑放他们面前,一碟炸的,圆滚滚鼓囊囊庞大一枚,外?壳酥脆得?很,一碟煮的,熬得?浓稠的红亮糖浆裹在扁扁坨坨的糯团子上,黏糊糊软糯糯。
“都很好。”
沈朝盈亦觉得?都好,被夸得?有些翘尾巴,扭头对上沈致有些复杂的目光,那眼神似含了千万句询问,方才的得?意尽消了,沈朝盈思索起要怎么?解释自己忽然会做饭这件事。
谁想对方只是主动收回?了目光,咬开一枚糖油粑粑,声音似被糖浆黏住了,有些含糊:“很软,很滑,很甜。”
沈朝盈松了口气,笑道:“阿兄喜欢就多吃。”
沈致脑补了一堆沈朝盈苦学技艺谋生场景,又看她眉眼弯弯,嘴里?是甜的,却抵不住默默心酸。
之后几日,沈致日日都来,打算时?不时?就苦口婆心劝说一顿,只等有一天阿杳被缠烦了答应他。然而沈朝盈比他更滑手?,经常三言两语就能把?他噎住,措辞想了上百种,依旧无功而返。
实则最后他自己都有些动摇了。
日日待在店里?看阿杳与仆婢们斗嘴玩笑,吃着花样?繁多的糖水,竟然觉得?比起规矩甚严的家里?也没什么?不好的。
况且回?去等待的会是什么?惩罚?阿杳能受得?住吗?
这是沈朝盈随口糊弄沈致的,却被对方认真听了去。
沈致试图煮青蛙,没想到?自己先被煮了。
这会子又琢磨起自己前途来。若他真授了京官,将?阿杳接到?自己宅子里?住着就是了,自己若腾达,也能成为对方底气。
唯一就是女郎婚嫁这一点上……
关于她眼下真实感情状况,沈朝盈没提,也没瞒着对方,沈致果然敏锐,才不过几天,就暗戳戳试探问她:“阿杳待那位长安令有些不似寻常客人?”
又一次见刚才对着自己虽然客气但没什么?表情的长安令,面对阿杳时?简直如沐春风,沈致再度皱起眉,忽地福至心灵,想起那位堂伯的话“六娘自己不愿回?”,还?有,“那位”。
那位是哪位?难道,莫非……
等到?人走了,他总算忍不住问出了口。
沈朝盈被他这一脸纠结给逗笑了:“如阿兄所?见。”
作为娘家人,沈致自然不会觉得?自家妹子有什么?配不上的,甚至挑挑拣拣起来:“旁的先不说,年?纪是不是大了些?”阿杳如今桃李之年?,芳华正好,相?差五六岁……虽说年?长成熟些都会疼人,可是……
沈家虽是大家族,可沈致同父同母的妹子只有这一个,沈朝盈觉得?对方多少有些“妹控”,失笑道:“无媒无聘的,说这些还?早呢,阿兄且先操心自个后日关试吧。”
沈致下意识就要反驳,那怎么?行,跟你终身大事比起来,关试算什么??
然而沈朝盈听见有人叫,已经走开了。
沈致独自琢磨了一会儿?,深觉如此不妥,小娘子坦然,郎君坦然,自己做兄长的纠结什么?!明日便探问探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