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奶奶道:“估计也没到那份上,现在不下,早晚也得下。咱们这边虽然冷,但也没有遇到过什么大灾大难的。”
但75年那场旱灾,在书里写的非常严重。
现在每个大队种植的农作物都是有任务量的。细粮要达到多少斤,粗粮要达到多少斤。完不成任务虽然不会有什么惩罚,但以后分配种子肥料还有拖拉机等农用机械会很麻烦。
很多大队为了完成任务粮,那真的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哪怕社员饿肚子,也得把任务粮都交上去,不能让工人同志饿肚子。
如果遇到旱灾,粗粮耐旱减产少,但是细粮那基本上就保不住了。水稻更是别说,没有水,怎么种稻子?这里暂时还没人种旱稻,可就算旱稻那也需要足够的水啊。
“那明年咱们多种点儿土豆红薯啥的,至少不会饿肚子吧?”白清霖心里开始担心。旱灾不止是第五大队会发生,而是很大一片区域。
因为没有水,不但交不上足够的任务粮,还饿死了人。没有饭吃,不少人都冒险往外跑,扒火车去南方之类的地方要饭什么的。
大量的人出逃造成了很多恶劣影响,个别地方还出现了恶性杀人事件。
原本几分钱的粗粮涨到七八毛钱一斤,细粮更是到了天价,有钱都未必能卖到粮,还得有权才行。
虽然国家也会从别的地方调粮过来,可也是杯水车薪。很多粮车半路上就会遭遇打劫,饿疯了的人压根顾不上什么军队不军队,抢到的粮食还是生的就往嘴里塞,死也要做个饱吃鬼。
看到白清霖担忧的表情,陆向阳略琢磨了一下就懂了,“你是不是又做什么奇怪的梦了?”
这句话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陆奶奶好奇问道:“霖霖总是会做梦?”
陆向阳道:“之前在广城,他就觉得不舒服,眼皮子直跳,还做梦什么的,结果就出事了。”
其实不止这一件事,最大的就是那个沈书记。陆向阳是真的把白清霖当小仙童来看,他其实很认真的帮忙洗红肚兜的,可谁知道那玩意那么不结实,搓几下愣给搓坏掉了。
“噢哟!”陆奶奶放下了筷子,飞快的看向周围的孩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啊,绝对不能出去说!”
周围大人孩子们纷纷点头,除了岁数还太小不会说话的,剩下几个孩子都懂事了。他们也知道自从这个小白哥哥来家里之后,家里生活就变好了,爹娘天天念叨小白哥哥的好。
所以他们绝对不会把小白哥哥的事往外说的!
“我梦见了明年会大旱,周围都闹灾了,好多人往外跑,军队都管控不住。还有抢劫的,杀人的,大家都饿的不行了,山里的草根树皮都被吃光了,还烧起了大火。”
白清霖担心的抿了抿唇,“所以明年种细粮,绝对会颗粒无收的。红薯玉米兴许还能收获一些。”
“我的天哪,真的假的?闹旱灾?”三叔毕竟年轻,有点儿沉不住气,“那咋整?我们今年多囤点儿粮食?”
“只有我们一家囤粮食有什么用?还怕没人来抢?”陆奶奶瞪他。
之前三叔到处跟人说家里有了个匣子,里面唱戏唱的可好听了,招惹不少人天天往这边跑。因为都是邻居,也没好意思总往外赶,整的家里那个鞋都不敢做了。
后来还是陆向阳出了主意,说匣子中午放大队部去,让大队部用大喇叭广播那个匣子里的戏,以后就别让人来家里听了。
村长知道之后也没要他们贡献匣子,而是把自己家匣子拿出来。如今每天中午和下午大队部的大喇叭都会播放匣子里的歌曲戏曲和新闻什么的。
大队部的大喇叭往常没有急事都不会用的,这次被用了个彻底。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三叔被家里人埋汰了好久,脑袋都抬不起来。毕竟是耽误了家里人赚钱,那可是“大罪”。
“那咋整?”三叔挠头。
陆爷爷作为大家长,道:“再等等吧,毕竟距离开春还有那么久呢。总是不下雪,村里也会有计较的。”
现在才十一月份,等出了正月之后各家各户才开始育苗备种,阴历三月份开始春耕。算一算,还有好几个月呢,暂时不用太着急。
不过陆爷爷吃饱饭出去串门,把有可能会大旱这件事跟各家老兄弟们都说了。陆家几个叔伯兄弟都好说话,实在不行就跟自留地偷偷多种红薯土豆南瓜什么的,好歹自己家能吃上口饱饭。
至于其他人家,那就看个人造化了。
但最重要的是村长和大队长的态度。现在村落没有书记,村长跟大队长都是土生土长的本村人。沈家原本也算是村里的大姓,但因为之前的事闹得,如今眼瞅着就被其他四个姓压了下去,不怎么出头了。
所以说,只要大队长跟村长点头,那么春耕减少细粮耕种就没问题。
白清霖这边已经提交了要回老家探亲的假条了。
今年回家探亲的知青并不是很多,新知青没有满一年的不能回去,去年回去一趟的今年也不回去了。一趟车费好几十,来回上百,太贵了。
老知青里面就吴长青余金悦和王爱民回家,新知青里面满一年的能回家探亲的只有王巧云和白清霖。马素云其实钱也赚了不少,但是她不愿意回去。据说家里条件一般,这个钱不如寄回去还能让家里人改善一下生活。
但马素云很少收到信和包裹,很多家庭对于已经下放去乡下的孩子基本上都是放弃状态,毕竟家里孩子多,一碗水怎么都不会端平。
据说宁迎娣更惨,她在这边拼死干活,家里还来信让她寄钱寄粮食回去,给小姑娘逼的直哭。宁冬天这个堂哥做主就给家里寄了十块钱,说实在没有钱,干不动农活赚的粮食不够吃。
这下宁迎娣家连信都不给回了,完全当没有了这个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