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长宁倒是还好?。
她年纪既轻,身份高,又?无闲事,与那位大她二十余岁的皇姐说远不远,说近亦不近,因?着?常年潇洒随性的名声,也无人指望她在跟前殷勤伺候些什么,反倒落了个自在。
这会?儿已经悠悠闲闲,坐在小厅里喝茶了。
溪明难得地坐在她身侧。
“此?番带来?的人手与东西,大抵便如方才同殿下说的这般。要?敬献给陛下的丹方与字画,皆已预备妥当,还有要?分赠给众位大臣的,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过是底下绣庄送上来?的一些时新料子,聊表心意?罢了。”
他手边放着?茶,也不饮,只柔声慢语同她说。
“只是未曾想到,晋阳侯此?次也回来?,她那一份备得仓促,稍嫌薄了些,也不知会?不会?失了礼数。”
姜长宁淡淡摇了摇头:“无妨,这些都是小事。”
晋阳侯季听儒。
上月才说,她率军镇守边关,已有两年多不曾回京,就连上书?想要?将兵马撤回永关驻守,也因?萧太师阻挠,而尚未有定夺。常年在外,多有辛酸,连长子出嫁也只能抱憾。
不料这一回,反倒出奇。
据说,圣上传旨,道是边境近来?平静,距行?宫也算不上太远,要?她只身回来?一趟,兵马与副将俱不须带,也并?非正式述职,不过是久未相见,借着?春狩的机会?,也好?君臣尽欢。
对此?,朝中不少大臣,明里暗里都稍有微词,道是太过折腾,为了游幸而已,如此?劳动镇守边关的大将,仿佛不很?合宜。
而更深层的意?味,有些人嗅到了,只不敢说。
要?大将抛下兵马,独自召回,这背后?可能潜藏的意?思,实?在很?难令人不多心。
姜长宁有些担心,这是萧玉书?的手笔。她心中隐约不安,却又?暂时无计可施。
相比之下,为晋阳侯备的礼是否仓促,是薄是厚,实?在不值一提。
“这些都不必在意?,”她道,“让我们的人警醒些,平日里若无事,便待在此?地,不要?四处走动。若非真到用时,不要?露了身份,惹人猜忌。”
她垂眸转着?手上金钏子,脸色微暗:“此?事本王便交与你了。”
溪明闻言,面色亦微改,点了点头,将声音压得低:“侍身明白,绝不敢有负殿下信任。此?事除却我们与……江公子,再无第四人知晓。”
齐王府随行?的下人中,有近半皆是影卫,此?事绝不可为外人道。
影卫身份隐秘,从不许随意?走动,即便同在府中,无关人等也并?不知其?面目。便是此?番随行?队伍中,陡然多出许多陌生面孔来?,仆婢们也不敢随意?打听,更想不到这一层上。
唯有溪明,他代管着?府中事宜,非他经手不可。
他也知事关重大,敛衽起身欲拜:“侍身知道轻重,定不敢出半分差错。”
姜长宁摆了摆手,将他止住。
“不必如此?,你心里明白就好?,”她饮了一口茶,“江寒衣那里一切妥当吗?”
此?次春狩,暗中带来?的影卫极多,却唯独他不是。
因?着?当初那一次弥天?大谎,他的身份,在当今圣上面前,都是过了明路的。他既跟来?,身份便只能是……她的人。
她有些担心他不惯。
溪明的脸上,微微怔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便很?快将那一缕落寞收了回去,仍旧笑得恬静。
“都已经安排妥帖了。江公子生性最是和气,不喜与人添麻烦,凡事不声不响的,侍身着?意?多拨了几个人过去,都是心细有眼色的,让他们仔细伺候着?,不要?委屈了他。”
“你想得很?周到。”
“谢殿下,”这人微笑点了点头,“不过,侍身有一句话,不知……”
“讲。”
“殿下是否想过,给江公子一个名分?”
姜长宁闲来拨弄金钏子的动作,就停住了,低着?头一言未发。
身边的人轻声道:“侍身多言了。”
她沉默了片刻:“无妨。”
内务府安排给她的这一处别馆,挨着?一片竹林,倒很?清静,临近傍晚的时分,一阵风过,只闻竹叶沙沙而动,有竹香穿过窗纱,被风携来?。
溪明仿佛是端详了几分她的脸色,声音仍轻柔,不疾不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