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霜想着,又很快自顾自地否决了这个猜测。
应该不是。
霍则衍既费了那么多的心思,想要瞒着自己,继续以徐文州的名义给自己写信,如今又怎么可能会将这些事亲自戳破,拆穿在自己面前?
那难道,是高逊自作主张?
可这木匣里既放置着这些物件,蕴藏着这些秘辛,霍则衍应当也不会,让其他人有轻易拿到手的机会才是。
思来想去,她也未能思忖出什么结果,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意料之外的旧人和旧事,皆在今日纷至沓来,打乱了她舒缓安宁的日子,也扰在她心间,让她原本平静无波的心乱了又乱。
她不知道,除了这个红木木匣,那些信件,还有那几张旧纸外,霍则衍到底还有多少事情,从不曾告诉过自己?
他究竟,还隐瞒了些自己什么?
还有高逊今日同自己说的那些事情,又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呢?
她心神不宁地想了许久,亦止不住地有些心烦意乱,却也终是未能猜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许是心中有事的缘故,这日夜里,衔霜将岁欢哄睡下后,又一个人在榻上辗转反侧了许久,却仍是迟迟没有丝毫困意。
她紧紧合着双眼,强迫着自己不许再胡思乱想下去,更不许再去想任何与霍则衍有关的事情,又逼着自己在心里默默数起了数,一有分神便从头数起。
就这样,也不知反反复复重数了多少次,数到了第几个数,这个方法才慢慢奏了效。
睡意朦胧间,她隐约听见,耳边似是传来了阵阵呼啸的风声。
难不成,是自己今夜睡前忘了关窗?
新春虽至,但眼下也尚是末冬之际,冬日里的料峭寒意仍存。
岁欢还小,若是这么不关窗让她睡上一宿,只怕明早一起来就要感染上风寒。
衔霜迷迷糊糊地想着,也揉了揉朦胧的睡眼,从榻上坐起了身子,打算去把窗子关上。
只是刚走了几步路,她便意识到有些不对。
看着脚下厚厚的一层积雪,她心中惊了一瞬,又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尚未睡醒。
且不说京中的雪早在半个多月前就消融殆尽了,就说她现下是在室内,是在客房里头,地上哪里来的什么雪。
但她现下身处的地方,又哪里是什么客房?
衔霜转了一圈身子,惊异不已地看着周边冰天雪地的景象,又仰起头,看向了从天空纷纷而下的落雪。
这样大的雪,让她一瞬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
而眼前之景,虽也的确同当年一般,是一座偏僻而又冷清的深山,但却并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雀岭山。
这是一个完完全全陌生的地方。
她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更不知道,自己分明在客房的榻上就寝,好端端的,怎么会来到这座全然陌生的山岭。
岁欢也并不在身旁,周遭是一片被白雪覆盖着的深山,放眼望去,似乎也只有她一个人。
听着耳边再度呼啸起的凛冽朔风,衔霜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单薄的素色寝衣,但寒风肆意掠过之时,却并没有她预想中的那般寒冷。
她有些奇怪地松开了寝衣,伸出手,想要接住一片飘扬而下的落雪,却惊奇地看见,那柳絮般的雪花,竟透过自己的手心,落到了白皑皑的地上。
怎么会这样?
她还没来得及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便在这座完全陌生的深山里,看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
将将看到那个身影的那一瞬,衔霜险些以为,是自己出现了错觉。
毕竟自打她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个奇奇怪怪的地方,出现的匪夷所思的现象,难道还少吗?
但一切,又是那么的真实。
在反复确认了不是幻觉,而自己也未认错人后,衔霜仍是压不下自己心中的惊诧。
怎么就会这样巧?
她怎么偏偏会在这个地方,碰见霍则衍?
他这个时候,不是应当在皇宫里头吗?怎么也和自己一样,来了这座偏僻荒凉的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