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时的念想犹如被冷水浇泼,仰仗男子的爱意永不会得到所需之势,唯有自行将权势握于掌中,她才能不被他势所束。
“我曾以为公子对我钟爱有加,我可以攀上近在咫尺的高台。”可惜那高处攀不得,她悄声一叹,对过往已做了一刀两断,。
“然而那处高台人人可登,是我太过傲世轻物……”
“公子留我多年的恩情,在他欲让我行碎骨之刑时,算是还完了。”
“咳咳……”听罢,榻上少年剧烈一咳,鲜血毫不留情地滴落在地。
沈夜雪望此弱不禁风的清瘦身躯,着实觉着可怜:“你先歇息,我不会丢下你的。”
“我是欢喜……”随然抹去唇角血迹,他灿然轻笑,“你将公子从心里抹去,你终于是我的了。”
她没好气地拍了拍少年的肩,假意背过身去:“又在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言。”无樾回得一本正经,挺直了身板,严肃道。
“以前你眼里唯有公子,可未将我放于心上。”
之前想尽法子取悦公子,是因公子有利可谋,怎还被曲解成这样,她小声嘀咕:“我若不管不顾你,便不会这样拼了命地救你。”
“我说的,是那种放在心里的。”然而,少年目光如炬,与她直直对望。
身边这如影随形之人说的何意,她就算再愚笨也不会听不出……
往昔的气锐少年已成长,然他索求之事,她回应不了。
正思索着该如何与之言明风清月意,两情相悦之理,沈夜雪忽感腰身被人抱住,下意识愤然挣脱,又听其低语。
“让我放肆一下……”
“一下就好……”
他何时起的心思,她一无所知。
本该和他好好言谈,可少年满身是伤,她有些于心不忍。
“我至今不知……当初为何心甘情愿跟着你了。我那时只知,在外头漂泊无依太久,你应是我的归宿……”无樾弱声道着,声色单薄,仿佛一吹就散了。
沈夜雪不自觉回忆起相遇之初,便是心觉那流落在外的少年和她相似:“我与你一样,都是为活命而不择手段,待我拥有一方权势,我予你立命安身之处。”
思绪随着转回初识之日,他眸底漾出粼粼笑意:“你是认为我们太相像,才想要收留我……”
“在你身上能瞧见我的影子,我有时会同情,觉得你是另一个我,所以不想让你轻易死去,”道明了此次来意,她婉约回笑,笑中却带着不可言表的疏离,“你可知我说这些的用意?”
无樾有所明了,不舍般松开了手。
“我会为了你活下去。”
“好……”她欣然回着,觉此少年应有了撑下的希冀,“那我便觉做这一切都值得了。”
予他一些支撑之念,不论是何缘由,都不比活命来得重要……
沈夜雪走出无樾所待的寝间,见长廊上伫立着一道凛然清影。
方才急切行来,忘了顾及那人的感受,想必是扫了他兴致,此番去谢罪不知是否还来得及。
她上前恭谦俯身,礼度委蛇:“方才无意惹门主不满,我来请罪。”
“无妨,启程吧。”
离声轻扬袖摆,谈笑自若地走下楼阶,瞧着心绪极佳。
这回,她疑惑更甚,眼见这一人来到马车前,引得画扇一头雾水。
画扇游移不定,迟疑开口:“门主这是……”
“让开,”悠闲般道着,离声随即入了车舆,“我乘马车回去。”
于是再次动身时,舆内便多了道人影。
好在这马车够宽敞,能容下三人,且未感拥挤。
沈夜雪默然坐于二人间,欲言又止,端坐着稍有拘谨。
车轮碾过石路,马车随之颠簸,她笑得灿若朝霞,明丽动人:“门主是想念我了,才想来一同乘坐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