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7点的时候,外面开始下雪,像洒盐粒子似的簌簌敲打在窗户上,又密又急。只一会儿,院子里的青砖石地面上已经覆上了一层淡淡的霜白。
屋子里的暖气熏得很热,谈稷说这是统一供应的,调到最低也很热。
方霓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
谈稷还在办公,屋子里没有开灯,唯有实木办公桌上亮着一盏台灯,光线朦胧而昏暗,加剧了她的睡意。
“你困的话趟我床上休息一下好了,我还要一会儿。”谈稷说。
外面的办公区挺简陋,和会客区是合并的,唯有西面有两间单独的房,靠里面的一间关着。
方霓犹豫一下,进了靠外面的这间。
除了一张床和床头柜,没别的摆设了,有些过于简朴。
谈稷的床整理得很干净,但仔细看,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方霓手摸摸又看看,低头又嗅了嗅,冷不防身后有人没好气道:“在干什么?”
吓得她松了手,红着脸回头,不明白他怎么过来了,结结巴巴的:“你不是还要一会儿吗?”
他没答,弯腰替她抖开被子:“怕你不好意思自己躺。”
他清浅的一句,还真戳中了她的心理。
这么齐整的床褥,她真不好意思。
方霓犹豫着躺上去时还有些拘谨,看着他,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回头是不是还要把这些拿去消毒?”
她的眼睛清澈又明亮,眸光温柔又自带情义,只是,放在此情此景有点让人无法对视。
谈稷有那么一瞬,不知道要说什么。
所以,只是轻轻地笑了下化解。
暖黄色的灯光从门外透进,台灯照不到那么远的地方,到了房间里只剩下昏寐的虚影。
人像黄昏时分渐次沉没的礁石。
方霓感觉到不自在:“你去忙吧。”
“不是说要给我唱歌吗?”谈稷出乎意料地没有走,而是在床边寻了个地方坐下。
方霓静坐了会儿,四目相对,眸光微微躲闪。
过了几分钟,谈稷才笑道:“怎么,要耍赖?”
“……不是。”只是在这样的时机,显得过于暧昧。
看出她的窘迫,谈稷不为难她了:“先记上。”
事情到此应该结束了,犹如一首戛然而止的曲调。
方霓面上仍有红痕没有褪去,过一会儿,她悄悄抬起眼帘看他一眼:“也不是不行。”
谈稷微怔,反而忘了该如何回应。
空气里凭生一种尴尬的暧昧,四目相对,像两个不同频的人。
那天,方霓到底还是给他唱了一段。
但值得一提的是,谈稷一开始只是笑而不语,听了两
句就叫停了她。
方霓不明就里,甚至生出一种“她真唱得那么差劲”的感想。
尴尬之余又有几分不甘和幽怨。
“别误会,唱得不差。”谈稷将倒好的茶水端来,低头掀盖喝一口。
她问那为什么叫停她。
他原本只是笑,半敛着眸子好一会儿,才道:“唱得我骨头都酥了。”
方霓垂下眸子,没再出声了。
其实他们之间也有一些无形的分歧和龃龉,比如在宗政和骆晓辰的问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