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霓眨了下眼睛。
谈稷先笑了一下,阐明了缘由:“刚刚开完会。”
方霓诧异自己的别扭怎么又叫他看穿了。
连带着还有小女孩那点儿小脾气。
面上不由火烧火燎的,她回到屋子里,还为自己挽尊呢:“我等了两个小时,还以为你不来了。”
“那是我的不是。”他说得很诚恳,“我道歉。”
“你是要道歉。”她有点儿得理不饶人的娇嗔,惹得一旁的侍应生都多看了她一眼。
似是在思忖,这是哪家的千金,敢在谈先生面前这么造次?
“谈先生。”侍应生不忘奉上热茶,非常周到。
“你先出去吧,我跟小朋友说两句体己话。”谈稷淡道。
侍应生面色如常地应一声,退出去了。
方霓不满地瞟他一眼:“您怎么这样?”
“哪样?”他低头翻手里的议题,将重要的回顾一遍,笔不时在上面圈划。
一手行草,端正大气,遒劲有力,一点也不输给那些大成的书法家。
“您这字好看。”她已然被他的字迹吸引,双肘抵在案几上朝他那边张望。
她总是这样,说风就是雨,早忘了刚才的龃龉。
谈稷牵了下嘴角,改而将稿纸翻过去,在背面缓缓书写下两个字:
方霓。
她怔住,脸上慢慢爬红。
茶香袅袅,他的面孔在白雾中有些朦胧,食指和中指摩挲般轻轻地拂过书写她名字的纸张,好似也沾染了墨香,丝丝缕缕钻入她心里。
难以说清那一瞬的轻拂是否带着怜惜,亦或者是玩味的浮靡。
他低头一笑,声音清朗:“好名字。”
方霓已经答不出话,无措到像个失语的人。
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她拿过他手里的笔,也试着在旁边写下他的名字。
可是大脑那一刻好像空白了一瞬,只写下了一个“谈”字,和落在纸上的一个晕开的墨点。
“不认得‘稷’字?”他轻笑。
人有时候很奇怪,平时很熟悉的字,忽然就想不起来了。
而且越急越绞尽脑汁就越紧张。
在他无声的调笑中,她手心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江山社稷的‘稷’。”谈稷为她解了围。
她终于歪歪扭扭地写下了那个“稷”字。
古以稷为百谷之长,民以食为天,后隐晦指代国之重器。
这么霸气的字,在她笔下却显得滑稽得很,犹如小学生涂鸦,和一旁的她的名字形成鲜明对比。
她懊恼又羞愧:“对不起。”
他自不会在这种小事上为难她,只是敲了敲桌面,略作提醒:“字该练练了。”
她的脸已经快要烧起来了,唯唯诺诺地说:“知道了。”
垂头丧气像只斗败的小公鸡,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玩着他随身的那支笔。
“这么喜欢?送你。”他淡笑。
方霓惊醒,“啊”了一声,不好意思极了:“那怎么行?”
这笔倒是瞧着不贵,挺古朴的,黑底嵌金边,也很寻常的款式。旋开笔盖后,里面刻有“谈骏年”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