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宗回来的时候天刚黑,他随手将法兰绒外套挂在玄关。低头换鞋时,梁惊水从拐角探出半个脑袋,正对上他那双深灰色的眸子,黯淡无波。
她本想说点玩笑话,那一瞬收敛了心思。
商宗一进主厅,瞥见回收蓝桶里赫然放着一个泡面盒,眉头微挑,顺手把她捞进怀里:“又吃泡面?我给你点的越南菜呢,喂狗了?”
梁惊水指冰箱,倒打一耙:“你点晚了,阿三小哥送来的时候,我已经靠泡面吃饱了。”
“这话是在怪我?”
梁惊水学着白天小卷毛那股轻慢劲儿,昂首抱臂,腔调不屑:“怪你怎么了,我就怪你。”
商宗气极反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心里却莫名舒畅,好像只要回家和她拌两句嘴,整个人就能重新活过来。
他坐下,懒散地靠着沙发背,目光扫过茶几上的电脑屏幕——游戏里那张像素小床上睡满了npc,四仰八叉围着主控,硬生生把一张单人床挤成了“集体宿舍”。
梁惊水岔开腿坐到男人膝盖上,小腿抵住沙发边缘,试图挡住他的视线。
商宗很难不诟病:“你加了些什么奇怪mod。”
败露无遗,梁惊水仍旧睁眼说瞎话:“事先声明,这个不算作弊,我只是把镇上的好朋友都叫来我家睡了,大卧铺多热闹啊!”
“睡在一张床上的好朋友?”
商宗故意拖腔调,深眸含着审视,“这么说,我们也可以算是好朋友。陆承羡是你从前的好朋友,照这逻辑,我们是不是也能一起睡?”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新头像都给你画了欸,是你自己不换的。”
商宗单臂搭在她的小腿上,语气慢悠悠:“白底上草草几笔棕线条,确实,细看能看出是一头牛。”
“还不是你那次弄得我浑身无力,又非要我五分钟内画出来,我没办法,只能靠抽象派救场了!”梁惊水忿忿地锤了他一下。
商宗挑眉:“嗯,那你帮我换上吧。”
这份突然的配合,怎么看都透着蹊跷。
梁惊水满腹狐疑地解锁他的手机,点进微信,第一眼就看见唯一置顶的备注:“大陆嫩草”。
港城老牛吃大陆嫩草。
这标题狗血得堪比三流小报的午夜专刊。
她别开眼,不吭声了。
麻利地从商宗身上爬起,双手攥紧成拳,想要快步溜出他的视线。
商宗盯着她那红得滴血的耳根,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笑意里盛着如金秋红叶般浓烈的深情。
他从后面唤她,半是认真道:“水水,下个月十号,陪我一起回去吧。”
第27章悲情色彩
转眼到了12月,香港保留着亚热带气候的温润,白天大约20℃左右。
梁惊水午休去吃饭时,街道两旁早早挂起了圣诞装饰。
不知道年底忙碌是不是全球共识,自十一月下旬开始,她几乎每天都要去公司拍节日特别款的造型。与此同时,商宗那边也传来好消息,蒲州港的小批量货物试运正在进行,合作已进入评估期,下一步便是签署合同。
郑经理还特意提到单忌的现状,说他已经命人翻新了单家祠堂,并准备在梁惊水回来的那天,风风光光地举办宗族仪式。
她依旧作为“女伴”被商宗带去各类饭局。有人私下提到商老爷子的身体每况愈下,每次听到这样的消息,她都敏锐地察觉到身边的男人气息微沉。
一切如期进行,梁惊水内心却总是惴惴不安。
这份宁静惊心动魄,像风暴边缘的短暂喘息。
轻食餐厅在公司大楼对面,为了避免影响模特拍摄状态,商家特意推出了定制的轻盐便当,梁惊水经常能在这里遇见同事。
这次是李辛夷和表弟梁祖,两人同框吃饭的画面莫名割裂。
梁祖如今是模特助理,平时在摄影棚里做些打杂的工作。
其实早在上个月,他就在面试第一轮被刷下,HR认为他缺乏基本的时尚素养,后来还是张知樾出面捞了一把。
碍于梁祖专业性不足,张知樾也只能为他安排些边缘性工作。
李辛夷一改平日“要风度不要温度”的麻辣港姐风,梁惊水发现她最近每天素面朝天,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怎么接地气怎么来。
这会,“粽子”正沉默地咬着鸡胸肉,而对面梁祖碗里的分量是她的三倍多,显然也未能引起她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