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吕盈月——”
他肃然问道:“你做了这么多,又是为了什么?”
“只是不想辜负陶公的牺牲罢了。”
吕盈月断然回答:“今日我之风光,有一分或许是投机取巧,其余的,全都仰赖陶公之遗。倘若没有他数十年如一日的奔走,以老迈之身串联各方,将一盘散沙的各家各城统和为一,如何能有我今日的声势?
陶公临死之前,交到了我手里的海州,我又如何能让它再次分崩离析?”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之后,自嘲一笑:“如果除此之外,硬要说的话……也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吕盈月垂下眼眸,俯瞰着茶杯中自己的倒影,模糊朦胧之中,却连自己都感觉陌生,不复曾经。
“像我这样要饭挣命的野孩子,从小吃够了寄人篱下的苦,为了出人头地,总要不择手段。
结果,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侥幸争得了些许位置,可回头时却现,除了自己之外,连一个曾经的亲朋故旧都没有。
比我强的,比我更讨人喜欢的,比我更高洁正直的……那些人都死了,只有我活到现在,原因偏偏只是因为运气好,仅此而已。
除我之外,除您所见的之外,多少青年才俊、良才美玉,甚至等不到展露锋芒那一天,便寂寂无名而去。
可彼辈丑类却能够凭着家室和手段,在殿陛庙堂之间沐猴而冠,坐享中城,呼风唤雨……”
吕盈月昂起头来,再不掩饰和决心:“与其让他们继续胡作非为、尸位素餐下去,我倒是想要问一问:
——这天下事,为何我便不能为?”
“……”
自那决然的凝视之中,老者的神情微微变化,却并未曾恼怒,反而更像是惊奇与感慨,许久,一声轻叹:“为了一己之私,裹挟众望搅动大局。我是不是应该说一句‘狼子野心’?”
“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希?”吕盈月毫无动摇,反问道:“如果我是狼,那也应该是联邦养出来的狼才对,怎么能怪它咬的太狠呢?
令我这挟众谋私的虎狼之辈成势的,难道不正是巍巍天元么。”
老者漠然:“倘若我不许呢?”
吕盈月抬起了手,挽起灰白的头至脑后,微笑:“那便您请斩了我的头,以飨陶公,给联邦和海州一个交代吧。
只是……”
她好奇的问道:“您真正想要斩的,真是我么?”
有那么一瞬间,整个休息室都仿佛被冻结了,不,不止是休息室,那无形之力流转,将整个建筑,偌大的联邦安全总局笼罩在内,令不知道多少人震惊昂,却没有一个人胆敢靠近或者越过雷池。
当老者垂眸俯瞰,世间万象仿佛都自掌中显现。
一切都如此脆弱,渺小如尘埃。
只需一念……
就足以将这个图谋搅动联邦的祸患彻底的斩草除根。
请。。。您。。。。收藏_6Ⅰ9Ⅰ书Ⅰ吧(六九书吧!)
可那一瞬过后,一切都仿佛清风一般流转而散,包括那看不见的断头台。
“没想到,除了虎狼野心,还是个心思诡诈之辈……”
老者轻叹,“你说我当年怎么就没有早点现呢?”
吕盈月笑起来了:“难道不正是因为虎狼野心、心思诡诈,我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人,才被您选中么?”
“当年你真没这么讨厌,也没胆子在我跟前喋喋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