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是侯府世子,有功名也有圣上的垂青,日后侯爵之位也是他的。无论想做什么,他总需要顾及许多东西,咱们总还有的制衡。”
“可现如今不同了……咱们是生生将世子之位从他身上夺过来的。老爷别忘了,当年他这个世子之位是怎么得来,又是如何坐稳这么多年的?这么一来……以他的心性,恐怕不会善了。”
“当年的事,他早晚是要掀起来的。”
……
定远侯稳坐轿中,闭着眼,眉心重重拧起。
前日侯夫人在他耳边说的话,还一句一句不断在他脑后盘旋。仿佛魔音,听见了,就再也挥之不去。
孝心?
定远侯拧紧了手下的垫子。
方岷川的孝心,莫非只对着他那个早亡的娘,心里全然没有他这个父亲吗?
这么多年,都这么多年了……
他竟然还念念不忘!
昨日才去了,今日竟然又不顾他的警告,再次去了清苑!那个晦气之地!
去干什么?
为何全然不想想,他这般揪着过去的事不放,于他这个父亲而言,是多么危险而煎熬的事情?
为什么就不能让过去的一切就这么过去?
人已逝,为何这个逆子就是不愿意放手!
定远侯皱起眉头,越想越不安。
攥紧的拳头暴露了他的紧张和懊恼。
“走快些!”他催促道,可离那个宅子越近,他心中那股无处安放的慌张就越加明显,难以抑制。
“是!”
轿夫加快了步伐。
而在定远侯的轿子后头,其实还远远地跟着一辆马车,马车上并没有挂着任何府邸的牌子,厚厚的坊布将整个马车遮得严严实实。
除了马蹄踏地的声音,车内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这么安静地走过街道,出过城门,又特意放慢了速度,让马儿缓缓踱着,不紧不慢地循着定远侯轿子的路线,就这么缓缓朝清苑逼近。
而清苑内,方岷川坐在温泉旁的石桌一侧,捏着一把剪刀,正在眉目淡然地修剪着一盆花。
“将军,这插花的手艺原都是后院女子干的活计,咱们非得亲自动手吗?”
方岷川声音平淡:“怎么,女人能干的事,男人干不得?”
长喜愣住,觉得好像有道理,又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重点难道不是男人不必干?怎么成了男人干不得?
也罢也罢。
琢磨不过来,便作罢。
将军想做什么,都可以!
“那我也来帮帮将军。”长喜殷勤道。
方岷川想亲手布置很多地方,按照他认为最完美的样子,抬手拒绝了长喜的请求。
“少扰我,就是了。”
长喜偷偷捂嘴一笑,退后两步,不再说话了。
主仆都不知,有一顶眼熟的轿子,正在缓缓逼近。里头坐着一个闷雷,眼看就要砸过来了……
定远侯不是独身过来的,身后还带了十几个小厮。这样的阵仗,打算过来做什么?显而易见!
“侯爷,等去了那地方,咱们当真要跟大公子动手吗?”
一个小厮,弓着腰靠近轿门,低声问道。
这已经是他们第三次确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