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祝掌门既使用了换命阵,便是想留沈鹤之一命,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各位既想为祝掌门报仇,又怎能违背她死前的意愿呢?”
突然出现之人,正?是谢玉舟,只是他此时的模样?实在有些古怪,他一手提着剑,另一条胳膊里却躺着个正?在襁褓中?的小婴儿。
那婴儿的情绪倒是很?稳定?,如此混乱之下,竟也不哭不闹。
谢玉舟的话令众人都露出了犹疑之色,片刻之后,崔见山倒是率先站了出来?。
他大抵是想到了自己?之前入魇被云挽所救一事,便道:“各位,沈鹤之原就是我太虚剑川的弟子,如今他铸下大错,便还是交由本门来?处理吧,我们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析出的厄骨,再将它?安置好。”
他的话总算将众人的注意从沈鹤之身上转走?了,他们都点头称是,没再继续讨伐沈鹤之。
只是谢玉舟出现的一瞬,沈鹤之便猛地抬头看向了他,也看向了那个孩子。
他知道那是云挽的孩子,更是云挽和谢玉舟的孩子。
就像云挽在信中?所写那般,她从前是爱过他的,但在被他一次次地拒绝伤害之后,她早已不再爱他。
她如今的爱人,是谢玉舟,她甚至与他共同孕育了他们的孩子,她已经将他放下,她马上就能迎来?一个美好的未来?了,一个没有他,也没有痛苦和难过的未来?。
明明只差一步了,可在那之前,她却率先死在了他怀中?,她甚至没能看着她的孩子长?大。
沈鹤之再次吐出一口血,整个人都险些踉跄着跌下去。
他不想把他的师妹交给任何?人,他只想永远这般抱着她,和她死在一处。
他怕他一松手,那尚还留存的一丝体?温,便会彻底消散。
可如果那个要抢走?她的人,是谢玉舟,是她真正?的爱人,他又有什么资格违背她的意愿霸占着她?
阮秋楹走?上前去,蹙眉看着谢玉舟:“你来?做什么,也不怕吓到妙安。”
谢玉舟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径直走?到了沈鹤之面前。
此时此刻的他,看起来?极为狼狈,是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的狼狈。
浓稠的血不均匀地遍布在他的衣衫面庞上,将他的皮肤衬得尤为雪白,也将他的五官映得格外艳丽。
“谢玉舟,”青年?终是开口,声音沙哑,“求你……求你别抢走?她……”
那般的苦苦哀求,带着一种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卑微和落寞。
他怀中?的少女又被他抱紧了几分,像是死都不愿放手。
谢玉舟一时有些愣怔。
他与沈鹤之算是自幼相识,在他的印象中?,这个人总是冷静自持,甚至有些少年?老成?,仿佛不论发生什么,他都会留着一份克制。
从前他喜欢找他比剑,又每每都会输给他,他便总愤恨地想,真希望有朝一日?也能看看沈鹤之悲痛欲绝、痛哭流涕,甚至跪下来?求他的模样?。
却不想这一日?竟真的会到来?,还是在这般情形之下。
对于沈鹤之,谢玉舟其实是一直有些恼怒的,可那些恼怒最终又被一份巨大的悲怆压下。
“沈鹤之,”他看着他,“你如果当真觉得对不起云挽,就不要总想着用死逃避,云挽留你一命,便是不希望你死。”
“更何?况,你若死了,你和云挽的女儿又该由谁来?照顾?”
谢玉舟看向了怀中?的小婴儿,眼底出现了一种悲伤又怜惜的情绪:“她刚没了娘,如今连爹也要没了吗?”
一句话却如一道晴天霹雳,重重砸在了沈鹤之身上,又像是终于将他砸醒。
“你说什么?!”他死死盯着谢玉舟,像是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谢玉舟意识到了什么,他露出了一个颇为讽刺的笑:“我倒是忘了,沈剑君应当还不知道你的师妹在不久前刚生下了你们的孩子吧。”
“毕竟在她怀孕生产之时,你正?在冲冠一怒为红颜呢。”
沈鹤之却好似已完全听?不到他的话了,只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尚襁褓中?的婴儿。
谢玉舟就站在他身前,他便也终于能清晰地看清她的脸。
而那张脸上,也的确能看出几分与他相似的眉眼。
他想起了他从归墟匆匆赶来?,看见云挽大着肚子采花的模样?;想起了她眉宇间的柔和笑意;也想起了她在临死时对他的祝福……
沈鹤之竟笑了起来?,但随后他又哭了,哭得那般无措:“这是我的女儿是我与云挽的女儿”
原来?他的师妹从未爱过别人,她还生下了他们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