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妹儿心口一时酸胀,倒不是认为自己占了他的位置,而是感慨,靳斯年终于走出困住他半生的牢笼。
连靳佑之都说,“大哥早有能力支撑自己的理想,只是对靳家一直放不下心结,现在……”他也为靳斯年高兴,“雨过天晴,大哥终于可以做点自己喜欢的事了。”
“那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有人看见,他最近频繁接触医疗卫生方面的人,你知道的,他当年的同学,逐渐已经到了当打之年,在这方面,资源人脉学识,他都不缺,应该是要做医疗器械公司吧。”
二十岁中断的路,三十几岁继续走,靳斯年的计划,和棠妹儿的预想差不多,可在真切听到后,还是无端沉默了片刻。
“怎么,心疼他了?”靳佑之似笑非笑的。“怕他创业受苦?”
棠妹儿摇摇头,“他能拿到特赦状,说明他声望不减,出去照样呼风唤雨,只是。”
别人不知道这样一个可以呼风唤雨的人,可她知道,他们都知道。“过去十几年,靳生挣扎在仇恨里,暗无天日的人生,他一定熬得很辛苦。”
靳佑之忽然无声,这一刻,他清晰感知到,他不在棠妹儿同频的感情共振里。
大哥和棠妹儿是天然的、灵魂上的相互弥合。
她看到的,总是他风光背后的辛苦。
“我说……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召开董事会,重新选下一任CEO的吗?”棠妹儿的话把靳佑之从游离的思绪里叫了回来。
他看着她,笑了笑,“我来找你,是为了通知你,代总裁的位置在年底到期后,你将正式接任CEO。”
棠妹儿微讶:“那你呢?”
“我的官司还没处理完。”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靳佑之起身,已经准备离开,“虽然你做不了我老婆,但我也不想放过你,所以……CEO的位子必须你来做,后半辈子好好帮我赚钱吧,棠大状!”
——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
棠妹儿早早下班,抵达楼下时,天朗气清,一点阴霾都看不到。
哑炮,全是哑炮。
她心里想着,正要上楼,却看见一辆黑色捷豹,正在缓缓泊位。
棠妹儿抱臂,往旁边站了站,等到靳斯年下车,她问,“靳生来找我吗?”
“那不然呢?”靳斯年还是上位者的态度,但手捧一束红玫瑰的现实,大大降低了他登场的威压感。
可能他自己也不太习惯给女人送花,递出去的一刹那,靳生脸上略微不自然。
“好沉啊。”棠妹儿笑笑,合臂接过来,故意拿手指点着,数出声,“一朵、两朵、三朵、四朵、五朵……”
“九十九朵。”靳斯年声音十分冷淡地打断她。
无法抑制地笑容,挂在棠妹儿的脸上。
“谢谢靳生啊。”
靳斯年皮肤冷白,端看是斯文清贵的面相,这样的人、这样的气质,年纪一过三十五,就容易在高岭之上下不来了。
什么时候都要靠别人来舔。
难得今天靳生当一回凡夫俗子,棠妹儿目光,在他泛红的耳根和咬紧的下颌边缘流连了一瞬,问。
“靳生来找我拿印鉴的吗?我今天和Ms齐说了,明天会带到公司,你不用亲自跑一趟。”
“不全是为了这个。”靳斯年几分严肃,“我来,是想亲口和你说一声,我已经跟董事会递交辞呈了。”
棠妹儿整理了一下神情,点点头,“我知道。”
他们不约而同想起从前。
那次,靳斯年和钟小姐订婚,这么大的事,棠妹儿等到最后,靳斯年都没有告诉过她,渺小到理应被忽视的感受,令她伤心了很久。
靳斯年缓声解释,“我猜想,我辞职的事,你可能也想知道吧,所以,专程来和你说一声,至于为什么要先通知董事会,再来告诉你……’
棠妹儿:“我明白,我是代总裁,为了保护股东利益,程序上,我不能比董事会更早知道。”
沉默再度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