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就是因为那份感激之情,这恩情是还不了的。
过了几秒后,沈觉夏用解释地语气说:“我也是京华人,如果你方便的话,回国后我想请你吃饭。”
季知节看着她,说:“你都知道了我在哪个医院,回国后再说吧。”
“那我之后能去医院找你吗?”沈觉夏紧接着又问,转头不再见的话,沈觉夏会觉得很可惜。
季知节说:“你不用放在心上,这是我的职责。”
“那就这么说定了,半年前我听说过,京华医院抽调干部,组建的京华医疗队援外,当时我到机场拍摄照片,算时间,你比我先到塔和里。”
“等你回国后,我到医院找你,请你吃饭。”沈觉夏没有紧接着她的话说。
对季季知节来说,这样的事情是职责,但对季她来讲不是这样的。
她们之间僵持了大约半分钟,这半分钟季知节的视线与她直直相接触。
季知节淡淡地开嗓:“那就没有必要留电话了。”
沈觉夏听笑了,意思是季知节同意一起吃个饭。
“那,回国见。”沈觉夏笑着回,左手顺势就摸进自己的衣兜。
手心摊开时,一个皱巴巴的千纸鹤出现在微光下,因为太黑看不清颜色。
沈觉夏说:“我听说,千纸鹤承载了祝愿,等我手好了,再给你叠个新的。”
季知节低眸看了一眼问道:“什么祝愿?”
“长命百岁,平平安安。”沈觉夏将千纸鹤塞进季知节的衣兜。
这两个祝愿比什么都动听,季知节手放回衣兜,看向远处心口轻微起伏,她没有说话。
而她视线落下的地方,忽而出现一声爆炸,沈觉夏看向远处,夜里炸开一道火光,脚底的楼板开始抖动。
那个方向远离了城区,在爆炸声中带着嗡嗡的机械声。季知节腰上的传呼机也在此刻闪出红光,她迅速摘下摁住按钮回应:“收到。”
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将半边天染了颜色。沈觉夏稳住步子,季知节说:“我有事”
“没关系,我自己下去。”沈觉夏打断,“你快走吧。”
季知节点了点头,步子急匆匆往楼下去,手里的传呼机也卡回了原位。
静夜在刹那间变得浮躁,沈觉夏提心吊胆地回了病房,整个走廊的人神色都充满了恐惧。
东墙坍塌,旅馆被封锁,她所有的证件都在旅馆内,她将事情简单地叙述给了红十字会的人。
对方答应明天帮她去一趟,也是从这一晚后,沈觉夏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没看到季知节。
第二天一早炮弹声停了,国际红十字会的人是在下午将她的钱包送来的,里面的几张现金还在,钱包落了灰,加上炮弹攻击,旅馆已经是危房了。
“谢谢你,这对我很重要。”沈觉夏很诚恳的道谢,现在这个时候如果证件丢了,回国便更难了。
对方是国人,一个女生名叫李君乐,年龄跟沈觉夏一般大,说话时还能看到左颊的酒窝。
李君乐从包里拿出一个本子,问:“这个日记本是你吗?”
咖色的外壳已经陈旧,因为本子够厚实,所以到现在都没用完,两年前到北国时买的。
在异国他乡时心里彻凉,会将残骸中不太唯美的落日记在本子上,但到现在才发现,仰头望月都不敢想诗词歌赋中幻化的佳景。
当然,在塔和里的日子,沈觉夏没有时间赏月。睡前写日记的习惯,也并不是自小形成的,说来她会认为自己矫情。
曾经在书中看到过一句话:人活一世走时总要留下点来过的证据。
这句话的出处她忘了,听着矛盾也将人困在必行的路上。若有不测,她能留在人世的东西,大概是一张张摄影作品。
“谢谢,是我的。”沈觉夏都以为会丢了,李君乐能帮她找回证件已经是万幸,也不能麻烦别人帮忙收自己的东西,现在东堂街四处都是端枪的士兵。
“我看本子在枕头上,就给你带过来了,你放心,我没看。”李君乐表示这只是顺手的事情。
沈觉夏弯着唇角看她:“没关系,麻烦你了。”
病房里的孩子刚醒又开始哭闹,昨夜的轰炸声明显比下午更厉害。
“不麻烦,希望你明天顺利。”
沈觉夏接着又问:“他们会将交战地转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