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顿饭,尹棘吃得并不好。
尽管席间不乏热闹,有两个投资人一直在和秦阳谈笑。可原丛荆就坐在她对面,冷漠的样子,视线极淡,浑身都透着摄人的压迫感。
旁人的示好他毫不理会,只低着眸,一支接一支抽烟。
他太可怕了。
尹棘甚至不敢伸手去夹离得远的菜,她害怕弄出什么动静。
一巡吃罢,秦阳有点醉了,放下酒杯朝向原丛荆:“你这回怎么有空来南水湾这边?我不是记得你之前还在忙西山的事?”
身旁有女人递烟,是梁以柔,原丛荆不曾抬眼,接过烟笑笑:“早忙完了。”
另一人大喊:“原总最近在南水湾有几个项目,过来这边看看的,老秦,你这都不知道,也太不关心了!”
秦阳连忙拍脑袋,笑道:“哎哟,这怪我,我最近忙着剧组的事,都没问问。丛荆,你可以啊,南水湾这块地你也啃得下来,我先预祝你成功,以后可别忘记带带我。”
原丛荆和他碰杯:“哪里。”
视线无意看到斜对面,正闷声吃饭的女人,她肌肤瓷白炫目,整个人缩在羽绒服里,动作幅度小小的。
原丛荆眼神清冷,轻描淡写掠过。
秦阳喊剧组的人敬酒,原丛荆虽不至于热络,然而卖秦阳面子,他也会微颔首示意。
唯有轮到尹棘。
男人坐在桌前,手腕搁在桌上,轻点烟身,烟灰落下一层。
他连眼睫都未抬,一副浑然陌生的样子。
尹棘视线落在他脸孔,原丛荆生硬漠然,她不禁看得心里有点难受,颤着眼睫低声说:“原总,我敬您。”
原丛荆没有理,甚至没有看她。男人长腿交叠,侧脸半隐在阴影里,似醉非醉的模样。
他垂着眼眸,在侧耳听梁以柔说话。
不知道说了什么有趣的事,原丛荆面上微微地浮出一抹笑意,其他几个人识趣,便让梁以柔坐得更靠近他些。
原丛荆并不评价,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始终垂眼浅笑。
惹得在座女演员心旌摇曳,梁以柔一整个局都笑得娇柔。
只有尹棘,她端着酒杯的手顿了将近半分钟。
没有人理会她。
手腕僵硬到发痛,她喉咙轻滚,一仰头,自己把酒喝了。
原丛荆身边有一人看见,立马出声:“老秦,你手下这女演员,真不懂事,原总还没说话,她怎么自己反倒把酒喝了,该再罚三杯吧?”
那男人看尹棘时的目光露骨,眼睛半眯,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秦阳赶紧笑着打岔道:“张总,小尹没见过世面,露怯,你别跟她计较啊。”
他朝尹棘使眼色:“小尹,自己倒三杯喝了。”
尹棘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她拿起酒瓶倒了一杯,闷声喝掉。
再倒一杯,再喝掉。
到了第三杯,眼前忽然浮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盛寻舟猛地站起来,攥住她因为醉酒而颤抖的手腕,“别喝了。”
他挡在尹棘身前,如一片高大阴翳,“各位,实在对不住,她不太能喝酒,这杯我替她喝了吧。”
酒桌上英雄救美是常事,盛寻舟又红极一时,流量占了半壁原山,据说背后捧他的资本,和京城那边也有点关系。
那人不敢得罪死了,只得顺水推舟做个人情:“盛少爷,英雄救美呢?我也就是开个玩笑,既然盛公子喝了,我少不得也得陪一杯。”
他们二人一饮而尽。
盛寻舟很高,衣服料子擦过她时有酥麻的痒感,尹棘不动声色退了两步。视线越过肩颈,只能看到屋内一角。
昏暗包厢里,原丛荆撩起眼睑,眸光幽幽落在盛寻舟身上。
晦暗难明,恍如风荆俱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