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椿从山下上来,她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没有过问,她在坡上转一圈,这才发现还有个隐患。一年接一年地?挖陶土,山坡上坑洞遍地?都是,山坡走势呈现凹形,山腰陷进去了。此处大山位置偏向西北,春夏少暴雨,山体滑坡的可?能性不大,不过冬季连绵几个月的大雪,化雪时会造成水土流失,进而导致山体滑坡。这要是滑坡了,山谷里新建的房子八成要被埋。
“啊!洞里有蛇!”一个小子吓得大喊。
“是乌梢蛇,没毒。”石青离得近,两步过去抓起?蛇尾抡圈砸。
陶椿见状趁机说:“往山上走,往西去,换个地?方刨土,离这些洞远点?,保不准里面藏的还有其他毒物?。这几年不能再在这个老地?方挖土了,山体都陷下去了,再挖几年,下面没了支撑,保不准上面的土要垮下来。”
闻言,百来个人拿着东西牵着孩子往高处走,选定?地?方,他们先?除草挖藤。
太阳升起?,早饭好?了,山上也?清出半亩大的空地?。
早饭是粉条汤和蒸馍,一人一碗粉条汤一个蒸馍,吃完了上山继续着手挖陶土。
陈青榆带着虎狼队在挖陶土的山坡上清扫一圈,逮蛇撵鸡追兔子、烧蜂巢熏毒虫,一通忙活下来,晌午的菜有了。
陶椿也?在刨陶土,她如去年一样屈着胯来回挥锄头,不消一柱香的功夫就累得满头大汗。
邬常安拎着装蛇的麻袋路过,问:“陵长大人,你喝不喝水?”
“我喝。”小核桃举手,“小叔,我手磨得疼,你上山的时候给我带两条布缠手。”
“好?嘞。”邬常安应下,他又问陶椿,“你的鼠皮手套带来了吗?”
“没有,手指那里开裂了,今年再做几双新的。”陶椿活动一下胳膊,接着拿个木锹铲土装筐。
等邬常安再上来,陶椿装满两筐土,他把水
囊和布条留下,挑起?两筐土下山。
虎狼队二十余人提着猎物?回来,路过挖土的地?方,一人挑两筐陶土下山。
陈青榆剥着野蒜,站陶椿旁边问:“陶陵长,我带兄弟们把这片的树砍了?”
“不砍,留着,你们砍树跑远点?,换个地?方。”陶椿擦把汗,她指一下谷口通往野猴岭的山道,说:“砍这儿?的树,把这个道清出来。”
“行。”陈青榆嚼一口野蒜,拔腿下山。
太阳越升越高,山中雾气被驱散,站在半山腰能看清对面的山顶上老鹰的巢。
挖了小半天土的孩子们没耐心也?没精力了,他们叽叽喳喳地?爬树,或是拽着低枝荡秋千,没人管他们,由着他们像野猴子一样摸滚打爬。
“婶婶,你看我。”小核桃拽着榆树枝荡起?来,她高兴地?大喊。
陶椿被吵得脑壳疼,她敷衍地?看一眼,嘱咐一句注意安全,她挑起?两个半筐的土下山。
挑下来的土倒在油坊前的空地?上,小半天挖的有二百来筐的土,堆在一起?已有一人多高,看着颇有成就感。就是土里掺着不少草根树茎还有树叶,筛土的时候要耗不少功夫。
陶椿把两筐土倒下去,余光瞥向老陶匠的阴宅,花斑狗盘在门前睡觉,挨着油坊的墙边有个破陶盆,盆沿垂着一根粉条,看样子今早有人喂过它。
“陶陵长,我们明天去野猴岭打猎?”扛着断木的人路过问。
陶椿点?头,“砍几棵树了?”
“不少。”
陶椿心想真是吹牛,她亲自过去看,才砍倒三棵树,都是腰粗的榆树,枝桠一一砍下来,根据粗细分成好?些堆。她大概明白是为了烧出好?炭,每一窑木头的粗细、干湿都有讲究。
陶椿走到一个年纪稍长的男人身边,问:“如果炭没烧透,影不影响烧陶?”
“影响,好炭火候好,烟少。”
陶椿“噢”一声,看来她的想法不可?行,她还琢磨着劣炭烧陶窑,好?炭拿回陵卖呢。
“晌午饭好?了,吃饭。”杜瘸子来喊,他给上山的人说:“传个话,饭好?了,都下来吃饭。”
晌午饭有鲜鸡汤煮粉条、蒸米饭,菜有一大盆辣炒兔丁、两大盆蛇羹、两盆凉拌婆婆丁和一盆蛋花野蒜汤。杜瘸子会木活儿?,他用?盖房剩下的木头摞出一张长饭桌,今天晌午的菜摆在外面放满一桌子。
邬小婶端饭出来,说:“鸡肉粉条汤和米饭都在灶房里,你们排队进去盛饭,我们累了,就不负责给你们打饭了。”
“吃多少盛多少啊,不要贪多,免得后?面的人没饭没菜吃。也?不要浪费粮食,我会检查的。”陶椿高声说。
“弟妹,来吃饭,你也?累半天了。”姜红玉喊,“你是陵长,又不是学堂里照顾孩子的阿嬷,不要操心太多。”
姜红玉把饭菜都盛好?了,邬家兄弟俩喜欢吃粉条汤,陶椿喜欢吃米饭,小核桃喜欢吃汤泡饭,至于菜,几样菜她都各舀了两勺。
陶椿拎个木墩坐下,她端上饭碗挟口兔肉吃,辣了再吃一口婆婆丁,她满足地?说:“比在家的伙食还好?。”
其他人也?是这个想法,排队打饭的人抻着脖子盯着饭桌上的菜,生怕自己爱吃的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