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开口,张原袖摆一挥,拓跋骁只闻到一股强烈的药味,整个人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固执又不听劝的人,总要用点特殊的手段。
“来人。”张原唤了句。
他让两个徒弟把拓跋骁抬到隔壁房间去,先把铠甲衣裳全扒了,几人这才发现他脖子上还挂着一个结,像是一种平安结,早被血水浸得透透的。
寻常人多半挂在腰上当配饰,挂在脖子上总有种格外的珍视。
张原瞥见,吩咐徒弟不用取,用温水洗去上面的血,再用干帕擦干。
等清理掉拓跋骁身上大部分血污,张原这才给他处理起伤口。
他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深的浅的刀伤箭伤,血肉翻飞,胳膊和大腿的肌肉中嵌着几支断掉的箭头,肩上和后背两道伤口见了骨,脖颈处也一道长长的口子,离动脉只差一点,只庆幸拓跋骁战斗经验丰富,没被敌人捅破内脏和大动脉这等要害之处,
但他失了不少血,这些皮肉伤要是不好生处理感染发炎的话也有性命之忧,更不用说他还熬了六七天,同样是在透支。
这些年张原一直在研究姜从珚所为的新医学,对人体的各种解构和微观层面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又一直在军中实践,如今对付各种外伤已经有了一套体系,手下动作飞快,该拔的拔,该缝的缝,该上药的上药,最后包扎完,拓跋骁几乎成了一座白白的粽子。
张原又给他把了脉开了药,想到拓跋骁那性子,他特意加重安神药的药量。
睡觉才是让恢复身体的最佳手段。
如此忙活完一通,已是半夜。
张原面上虽镇定,实则也是担心的,一直守着姜从珚,时不时就要去看看她和拓跋骁的情况。
姜从珚的高热退了些,拓跋骁却烧得十分厉害。
明明已经给他下了安神药,半夜时拓跋骁竟还挣扎起来,似有醒来的迹象,张原只好叫人再给他灌一碗。
折腾一整夜,快天亮时,两人终于都稳定下来了。
张原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又去看了看其余人的伤势。
战至最后,拓跋骁身边只剩十几个亲卫,其中两人失血太多已经救不回来了,余下的人被军医急救下来,只是情况依旧凶险。
又是一整个白日过去,被迫睡了一天一夜的拓跋骁终于醒了。
他费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一片模糊,他思绪还没完全清醒,下意识伸出手朝旁边一摸,空的。
他心中一惊,猛地睁大眼,一骨碌坐起身,四下看过去,果然没人,自己也不在先前那间土屋里。
守着他的何舟还没来得及开口,拓跋骁已跌撞着下了床,往里
屋去找人,看到姜从珚还静静地躺在床上,一颗心才落回了原地。
他坐到她床边,执起她纤瘦的手握了握,又碰了碰她脸,不烫了,气息也顺畅强健了不少。
兕子一直守着姜从珚,被他突然闯入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赶紧让开了位置。
“王,您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拓跋骁并不答话,好像完全没听见,只坐在床边守着姜从珚,整个人仿佛成了一座雕塑。
兕子见劝不动,只好闭上嘴出去了。
又过了一夜,姜从珚的体征已经慢慢平稳下来,可她就是不醒。
拓跋骁坐不住了,逼问张原,“她到底有没有事,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张原也有些意外,再次把了脉,脉象是比之前好转许多。
“女郎已经没有性命之危了,至于什么时候苏醒,要看女郎自己的意愿。”
“什么叫她自己的意愿,难道她不愿醒?”
张原只摇头。
……
姜从珚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她成了古代一个小女孩儿,在这里度过了十几年,一切都那么真实,真实得好像真的发生过。
但紧接着画面一转,眼前变成了一间病房,病房里同样有个小女孩儿,一对年轻夫妻正坐在她病床前,说了什么,三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场面十分温馨,姜从珚被感染,不由弯起唇角。
下一秒她面色一变,那个小女孩儿不是她自己吗?她怎么会用旁观者的视角看到这一切。
不等她想明白,画面再次一变,突来的仪器警报声和医护人员打破了一切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