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能让她名声受损,让族人对她生出不满,没想到反而成就了她。
可地延寻现在已经后悔了,后悔自己中了她的算计,也后悔散播了这场流言。
“既然是这样,王,您就饶他一命吧。”姜从珚侧身,雪白的纤手轻轻按在拓跋骁握刀的手背上。
她一开口,众人跟着再次求情:“王,求您绕可地延寻一命。”
拓跋骁似是犹豫,盯着她看了会儿,最终才对可地延寻道:“今日有可敦为你求情,本王便饶过你的性命,夺去你俟懃地何的权力,从今以后,你不能再号令其他人了。”
可地延寻垂下头,右掌抚在胸前,“多谢吾王。”
左手掌心已被红宝石锋利的棱角划出了血,他此时却察觉不到痛。
拓跋骁收回刀,“从现在开始,由可敦担任可地延寻的职责,你们可有意见?”
“不敢。”众人低下头。
可敦刚刚铸金人成功,正是威望最高的时候,他们哪里敢反对。
于是,一场以星象流言开始的风波,最终以可地延寻落马,姜从珚绝地反击落下帷幕。
回到寝帐,姜从珚抬起头跟拓跋骁对视一眼,露出了个笑。
她刚刚为可地延寻求情,并不是她真的觉得对方可以饶恕,是暂时只能如此。
权力不是一个名头,权力的本质是看你能影响多少人。
可地延寻代表的不仅仅是他自己,更是他身后许多支持纯血鲜卑的贵族,一旦完全撕破脸,逼急了他们,只怕会使鲜卑动荡不安。
现在的结果是她一早就跟拓跋骁商量好的,他们的根基还不够深,加上乌达鞮侯的虎视,现在并不适合爆发冲突,用相对温和的手段,需要的时间或许会久些,但会平顺不少。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温水煮青蛙呢。
总之,她对现在的结果很满意,但还有最后一个疑点。
原本的大巫阿六敦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从可地延寻的话里可以听出,他最开始决定散布谣言,源头在于阿六敦的卜词,可以说,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源于阿六敦。
“阿六敦那儿审问出什么了吗?”她问拓跋骁。
拓跋骁脸上的笑淡了下去,“没有,还是先前那套话,就算用刑也没改口。”
姜从珚垂下眸,思索片刻,让人去请陌巫过来。
可敦召见,陌巫不敢耽搁,不过片刻就来了。
一进门,她立刻恭敬地跪到地上,给拓跋骁和姜从珚行了一个隆重的大礼。
“陌深感王和可敦的信任,愿为吾王效力,万死不辞。”
“大巫不用多礼。”姜从珚浅笑道。对方如此上道,不枉自己费了这番心思。
听到她口称“大巫”,陌脸上露出两分喜悦,“不知可敦传召我来是有什么吩咐?”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问大巫星象之事,不知前些日子你可曾观星占卜?”
“因为晚上风雪太大,我并不曾仔细观星。”陌语气惭愧。
也是,她那时还不是大巫,就算她观了星也没人在意。
“但昨夜晴空,我仔细观了星象,不知可敦是有什么疑问,或许能帮上些许小忙。”陌的思维十分活络。
姜从珚眼睛一亮,问,“前几日阿六敦说荧星和惑星在靠近心宿,星象当真如此吗?”
陌垂下那涂满白色颜料的眼皮,似在心中推演什么。
演算片刻后,她睁开眼,“我由昨夜星象推演,并不该出现这样的情况。”
她语气十分肯定,她学习占卜几十年,从没出过差错。
姜从珚倏地抬起眼皮,眸光颤了下,下意识去看拓跋骁。
根本没有所谓的荧惑守心,阿六敦在说谎。
他捏造这样一个星象是要干什么?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甚至还把他自己搭进去了。
姜从珚只觉眼前才清晰了一点,又被更重的迷雾遮挡住了。
王庭中有个藏在暗处的人,正在窥伺他们,心怀不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