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叫底下的人起来,接着道:“大巫占卜天意不准,用心险恶,故意歪曲天神的旨意,意图谋害本王和可敦,本王今日废除他大巫称号。”
“陌巫巫术高超,占出了天神的旨意,本王决定任命她为新的大巫。”
“王英明。”众人道。
“多谢吾王。”陌巫再次跪拜,极力克制自己激动的情绪。
她没想到年近六十的自己居然还能成为大巫。她跟阿六敦都师从上一任大巫,她年长,占卜术远高于阿六敦,不管怎么看都该让她来继任大巫,阿六敦却不知得到了谁的支持让大巫改变了主意,最终决定让她和阿六敦比试占卜术,谁占卜的天意更准,谁就能成为新的大巫。
她以为自己肯定不会输,结果阿六敦在她占卜的龟甲上动了手脚,害她占卜失败,从此失去了大巫的位置。
时间一晃就是十多年,她早放弃了大巫这个位置,平日只能做些阿六敦不屑于做的占卜祭祀,没想到还能等到这一天。
真是天神保佑啊!
当然,这是王和可敦给了她这个机会。
她很明白,她今天能坐上大巫这个位置,一旦违背了王的命令,明天就会跟阿六敦一个下场。
“大巫请起。”姜从珚笑着道。
既然鬼神巫祝在鲜卑人中如此重要,她一时间也无法改变他们信奉鬼神的传统,那就直接把舆论掌握在自己手中。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铸金人仪式结束,二人踩着台阶走下铸金台。
大家以为今日的盛会就要结束了,却见可敦直直走向了可地延寻,不由好奇起来。
今日姜从珚一箭射了两只雕,现在,她要射第三只。
她站至可地延寻身前,眉眼下沉,携着一身锋芒毕露的肃杀,“可地延寻,你暗中命人在
我今日铸金的金水中动手脚,妄图让我铸金失败,你可知罪?”
可地延寻瞳孔骤缩,脸上飞快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狼狈,但仅仅不到一秒他便控制住了表情,镇定地反驳:“我不知道可敦在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干,可敦今日铸金成功,便想借此机会对我发难吗?”
他不仅不承认,还倒打一耙反过来指责她。
姜从珚并不意外,也不恼怒,她早料到可地延寻不会轻易承认。
“来人,把人带上来。”
话音一落,不远处冶金作坊的栅栏门被打开,张铮亲自压着一个人过来。
看清那人的面貌,可地延寻下颌狠跳,皮上的胡须颤抖不已。
“你无缘无故就抓了我的人,即便你是可敦,也需要给我一个交代。”可地延寻厉声道,先声夺人。
他久居高位自有种迫人的威势,再故意做出一副被激怒的模样,犹如一头咆哮的雄狮,周围的族人都被吓退了半步。
祸到临头还敢这么嚣张,拓跋骁眉骨一压,胳膊一抬就想动手,姜从珚条件反射般按住他。她就知道男人激不得。
她面不改色地看着可地延寻,突然笑了笑,“你也说了他是你的人,那他所做一切都是你指使的了。”
可地延寻哑口无言,沉默了会儿才绷着脸继续道:“我没有指使他在你的金水中动手脚,你以为随便抓我一个人,再编造一个谎言就能治我的罪吗?”
“那你以为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罪,是一点证据都没有吗?”
可地延寻心头一突,不知怎的,突升起一股恐慌,难道她真有证据?
他眼神不自觉飘向了被张铮押跪在地上的可薄真,他明明告诉自己一切都很顺利,更没留下痕迹,怎么可能被她抓到证据。
可地延寻怀疑她在诈自己,咬死了不松口。
姜从珚再挥手,凉州亲卫便又押过来一个人,正是刍连。
他早吓傻了,昨晚被捆到现在,他惶惶不安,生怕什么时候就丢了性命,现在终于见到姜从珚,都不需人问,自己就倒豆子般将事情交代得一清二楚:“可敦,我就是一时贪财,他拿着一锭金子找到我,让我给他做内应,说只要想办法帮他混进来找到今日铸金的铜水就行,事成之后再给我一半,可敦,我知错了,我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了,求您绕我一命……”
可地延寻冷笑,“难道你随便找个人编造出一串谎言就算是证据吗?要是这样,我也可以……”
“当然不止。”姜从珚冷声打断他的话,“真正的证据就在可薄真手上。”
姜从珚给了张铮一个眼神,他点了下头,然后钳起可薄真的手掌,将他的掌心摊在众人眼前。
尽管皮肤糙黑,依旧看得出他掌心一团紫黑色的痕迹。
可薄真这时才猛然回味过来,他拼命想缩回手,可惜已经晚了,付铁生拿着一柄铁钳钩过来,将手柄位置呈给众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