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杨糕回忆起了做数学卷子看不懂答案的那种无力感,其实答案要是一步步来他还是能跟上的,但有些答案它跳步骤,这一跳杨糕就不知道到底进展到哪里了。
就连帮陈睦和骆驼合影时他都有些心不在焉,如果他还能有心思沉淀一下情绪,可能会拍一组更文艺一点的影像,刚好今天陈睦的棕色格子衫和这风景也相得益彰。
但是因为他没什么心思去引导,同时陈睦跟这头骆驼好像磁场也不太和,所以就拍成了搞怪风——他眼睁睁看着陈睦跟骆驼讲道理,然后发展成吵架,再然后骆驼冲她吐口水,还吃她头发。
……倒也很有表现力,是一般人难以做到的与驼合影。
杨糕拍着拍着就笑出来,心情逐渐从不安变得坦然——好在感情的事并不是数学题,原本就没有标准答案,那哪还有什么步骤可言。
就这样骑着骆驼在阳关溜达了一圈,二人便准备再次启程了,杨糕一边跟着陈睦返回停车场,一边看着刚拍的照片傻乐。
陈睦去洗了下被吐了口水的头发,走到这儿就已经完全干了。这沙漠就像个天然烘干机,让她不由得感慨:“这边洗衣服得干得有多快啊。”
杨糕也抬头望一眼天上:“薄衣服的话,放太阳底下估计十来分钟就干了。想早点到敦煌也是为了这个,再不洗衣服我要没衣服穿了。”
确实,杨糕所有行李总共就那一个背包,明显也塞不了几身衣服。不过想起这茬陈睦就想咽口水:“你那衣服还需要洗吗?反正……也是香的。”
“什么啊……都说了不是香味,是你鼻子有问题。”杨糕边说边特意离她远了半步,也不知道这到底有什么好害羞的。
陈睦看得心猿意马,走着走着差点撞自己车上去,好在临了还是反应过来,一边绕道上车一边给自己缓解尴尬:“咳,这车……在太阳底下晒这么久,这会儿估计要闷死……”
她说着拉开车门,用力扇动着想让里面的热气赶紧出去。
低头却看到驾驶座上整齐地铺着什么东西——是昨晚买的那件白色披肩。
她不明所以地拿起来:“这个怎么跑前面来了……”
杨糕一边钻进车里一边回她:“哦,我看这么大的太阳,就想着等我们回来座椅肯定烫屁股……嗷,烫!”
*
嗯,愚蠢,单纯,真诚,炽热。
陈睦脑袋边上好像有两个小人,一个在说“你就该谈个这样的”,另一个在说“大王万万不可啊”。
车辆继续在沙漠中的孤独公路上,笔直前行。
阳关距离敦煌已经很近,大约一小时车程,车上二人一个在纠结,一个在茫然。
陈睦是觉得她还没把自己的情绪拾掇明白呢,一开始也是打定主意跟杨糕只做旅伴的来着,但是……当意识到这样一个男孩子对自己动心了的时候,没有一个女人能招架得住。
不过当初她对徐来表白的时候倒也看出徐来对她不一般了,那又怎么样呢?不还是被拒绝了?男人心海底针,有时也不是能用常理去理解的。
吃一堑长一智,陈睦现在知道要给自己留后路了——如果真要表达点什么,最好还是等明天。
因为明天要开的行程是“从敦煌到张掖”,如果杨糕拒绝了刚好直接把他送回家去,她也不用太尴尬;如果没拒绝……那大不了带着他把这趟大环线玩完。
真正要考虑的是,旅程结束之后呢?
陈睦想着就有叹气的冲动——要真让她说的话,这只是旅途中的一场邂逅,不管发生了什么,只要他们在相处过程中是真心互相喜欢的,那就足以成为一段美好回忆了。
咱不能因为害怕花败而拒绝让鲜花盛开啊!
这种模式她是可以接受的,她觉得杨糕也应该能够接受才对,他毕竟是个男的。
不都说男人横竖不会吃亏吗?在旅行途中被大姐姐救了,一起旅行,然后还在一起几天……这对他来说跟“始乱终弃”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这对他来说应该叫“艳遇”。
但陈睦也很清楚,如果杨糕真是会把这种经历叫做“艳遇”的那种人,她应该也就不会喜欢了。
这个事它就是无解,但要是让陈睦回去之后和杨糕异地恋,她也会觉得很滑稽,这种明知无法修成正果的感情,还不如当断则断。
陈睦惊悚地发现别说杨糕没什么情感经验,她自己好像也没什么情感经验。
她的所有行为准则只有两个来源,一是徐来,二是本能。
*
而茫然的那个则是杨糕,他几乎以为回到车上后,如果气氛好的话,陈睦会立刻戳破这层窗户纸。
因为他记得陈睦之前说过,她要是喜欢什么人当场就会说出来。
那既然没有说的话,就是……不喜欢。
啊,自作多情了。
所以是真的拿他当弟弟看了?还是说注意到他的倾慕,不由得对他多了几分照顾?很可能吧,他知道陈睦虽然看起来没谱,但其实还是个很善良的人,可能就是那种没法对别人的心意同等回应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