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二陛下有深入虎穴之意,众将登时扑通跪了一地。
陛下还是如从前那般,凡事都愿顶在前头。可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帮人,真是无颜面见地下祖宗了。
李世民见群臣阻拦,叹息一声,也不再难为他们。
大帐内静默了片刻。
秦善道垂眸,盯着李道宗插在舆图上平壤城的唐军旗,缓缓呼出一口气,从人群最后走上前。
“陛下,末将愿领五千精骑,趁夜攻入平壤,乱中直取泉盖苏文首级。”
看着面前单膝跪地,请命速攻的少年郎,李世民恍然间好像瞧见了年轻时刚出晋阳的自己。
帝王定定看向秦善道;
仿佛是要确认,这五千骑兵的性命,是否能交托给这幅肩膀。
秦善道似有所感,斗胆抬眸,叫李世民瞧见他一双眼眸中的郑重。
“陛下,末将虽年轻阅历少,却也知晓隋炀帝三次亲征高丽,被高丽王以‘诈降缓兵’应付了事,从中吃了不少暗亏。而这些教训,都会成为此番功成的助力,还请陛下给末将一个机会。”
李世民倒是没料到,秦善道会提起这茬。
若这小子一路走来,早已仔细研究过各朝与高丽的诸般战役……
“那朕,便给你个机会。”
“末将定不辱命!”
……
李二陛下离开长安之后,便是太子殿下李承乾在监国。
因此番离京时日良久,除过詹事府,李世民还留了房玄龄、魏征、褚遂良等人在侧,帮着太子拿不定主意时做个决策;
禁军则被一分为二,重新交到了程咬金和秦琼手里。
盛夏时分,京大内压根儿待不住人。
兕子初春就请示过阿耶,拉着她阿娘与几个兄妹搬去了大明宫,这地方绿树成荫,曲水环绕,自然要凉快不少。
“只可惜了阿兄阿嫂,还得住在东宫里头呢。”
瞧见外头实在天热,兕子便叫松萝做了一大盅西瓜酪,冰好给李承乾送去。
不多时,松萝从外头回来,神色却有些不对劲。
兕子侧目问:“阿兄有事?”
松萝咬咬牙,关紧了殿门,附耳低语:“公主,婢子过去时,正碰见陈国公(侯君集)与杜二郎等人在,殿下……瞧着有几分不对劲。”
有侯君集在里头,兕子免不得多问几句:“可听到他们说什么?”
“婢子远远听到一些字词,不知真伪。陈国公与殿下说,幽州的人来报军中疟疾肆起,陛下也染了病,怕是此战要败……”
“还,建议殿下……早做打算。”
兕子捏紧了茶杯,不免冷笑一声。
金鸡纳树的事儿,她与阿耶都暂且没有对外声张。这时候,侯君集要太子早做打算,还能有什么好心思?
长安兵力尽在老程和老秦手中,暂且不用担心。她只怕阿耶在前应敌,背后却被阴险小人扎一刀子。
也不知,阿兄到底如何想的。
东宫这头也才送走陈国公几人。
临去前,杜荷还跪地表明心意:“殿下,陈国公乃肺腑之言呐。疟疾难医,若陛下远在千里之外有个万一,您若不早日登基,只怕迟则生变。还请殿下这两日便寻个由头,卸了程咬金和秦琼的职才是。”
李承乾蹙眉,看着这个年纪相仿的近臣,不明白怎么就变成了今日这副模样。
他叹息一声,挥手示意都退下去。
殿外,艳阳高照。
仆僮们都远远退居前院,李承乾身边只留一个秦怀道戍卫。
阿耶,阿耶身子不好,也不知究竟了?要不要将太医署的人都派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