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赵凌离开洛阳那日,茉阳公主便跟了出来,原是想一路尾随赵凌来幽州,却没曾想刚跟了一日,便被赵凌发现,赵凌没有戳穿她,略施小计便将她远远甩开。
本以为她会就此放弃,却没想她竟胆大到如此地步,只带着一位侍女,就敢跑到幽州来。
茉阳虽说任性,但也并非全然无脑,她身侧这侍女,可非寻常婢女,也是有高绝的武艺傍身,茉阳便是仗着如此,被甩开后才一咬牙,索性直接要来幽州寻他,那侍女劝阻不住,又不敢违抗命令,只好一路将她带到此处。
茉阳何曾受过这般辛苦,这一路上走走歇歇,耽搁了不少时日,硬是走了二十余天,才到了此处。
本以为赵凌早就回了幽州,来此一打听才知,这二十多天里,赵凌未曾来过此处驿站。
那侍女与她分析过,往东虽只有半日路程就能入幽州,但这段山路却并不好走,通常入幽州的官吏,皆会在此处换上一匹良驹。
茉阳觉得奇怪,便想着不如再此多等两日,结果当真让她等到了赵凌。
小女娘满心欢喜,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缘分,谁知这赵凌身侧竟还坐着一个女子,看着便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是何人?”茉阳抬手指着宋知蕙的脸道。
赵凌还是未曾看她,一面吃饭,一面淡道:“我的妾。”
“妾?”茉阳眼睛顿时瞪大,“你、你……你纳妾了?你那后宅不是无人吗?”
赵凌眉宇微蹙,没有回话,而是转头看向身侧宋知蕙,“吃好了吗?”
原来赵凌温柔起来,声音是这般的。
茉阳又是一愣,随即心头便是翻江倒海的委屈与怒火,却颤着唇半晌说不出话,眼睁睁看着赵凌拉着宋知蕙走上楼梯。
回屋后,宋知蕙没有问,赵凌也没有解释,两人简单洗漱过后,便上了床榻。
“可好了?”赵凌问道。
宋知蕙知他是在说腿上磨破的那些伤,起初赵凌还是能忍的,但这两日他明显快忍不住了,那药抹着抹着,手便去了别处。
可只能摸,不能真正而入,对于赵凌而言,更是折磨,最后这两日,索性就将药膏给了宋知蕙,让她自己去抹了。
宋知蕙摇了摇头,“还未痊愈,再者……此处也不方便,公主好像就在隔壁……”
提到茉阳公主,赵凌顿时没了兴致,他长出一口气,背过身去。
宋知蕙却不知为何,从今晨开始眼皮便一直只跳,她也是憋了许久,终还是没忍住,低声道:“那靖安王性格乖张,向来睚眦必报,一个姬妾他未必多在乎,但世子此番让他失了脸面,我怕他……”
“怕他作甚?”赵凌转过身来,幽暗中拿起宋知蕙一缕发丝,如从前般在手中揉搓,“明日便能回幽州,只要踏入幽州,便是我赵家的地盘,晏翊再能耐,也不敢伤我分毫。”
此话一出,宋知蕙并未安心,反而更慌。
要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赵凌方才下意识直接说那幽州为赵家的,又直呼了晏翊的名字。
想到晏翊不止一次说过,皇帝忌惮幽州势力,她便忍不住低声劝道:“世子方才所言,还是莫要让旁人听了去。”
赵凌却是浑不在意,松开那缕发丝,直接撩开衣领,去看那浑圆上的牙印,“放心,只是与你才这般说。”
从前与她在春宝阁商议兵法时,他便不曾瞒过她,如今他又怎会与她见外。
宋知蕙还是不安,又开了口:“可靖安王到底是圣上一母同胞的兄弟,他从前做了诸多事,圣上都未曾责罚过他,万一……”
“没有万一。”赵凌终是露出不耐,他没再与她解释,而是抬眼用那审视的目光看着她,“蕙娘,我怎觉你似乎变了许多。”
正如宋知蕙熟悉赵凌一般,赵凌也对她无比熟悉,此次将她寻回之后,赵凌不止一次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屋内陷入短暂沉默,片刻后,宋知蕙垂眸低道:“是奴多言了。”
赵凌没有说话,缓缓移开视线,背过身合上了眼。
赶路这十多日里,洛阳城出了两桩事,一桩是茉阳公主私自离宫至今未寻回一事,此事不仅关乎公主名节,还关乎皇家脸面,自然瞒得密不透风,只皇帝派亲卫去四处搜寻。
还有一桩,可谓是震惊朝野,是那史书中都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的事。
那靖安王晏翊,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仿照朝臣郭框笔迹,私与那东海王宴疆书信,密谋造反一事。
那东海王得了此信,当即便带着书信回了洛阳,亲自交于圣上手中。
郭框更是极力配合,据传私下里散了半数郭氏家产,以表忠心。
最后查到此事竟是靖安王晏翊所为,皇帝震怒之余,却并未重罚,相传是因阴太后的缘故,皇帝仁孝,不忍年长的母后伤心,这才免了重责,只罚了三年俸禄,责令靖安王三年内不得离开封地。
洛阳城外,摇晃的马车朝着兖州的方向而去,马车中除了晏翊,还有那负责在这三年内监察他的都察院的刘御史。
刘御史早就有所耳闻晏翊的作风,马车上不敢多言,见他闭目养神,他便也跟着合眼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