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叹了声,屈指轻轻敲了下她脑门:“说你傻,还真是没冤了你。你和你的兄长不管聚散都能见到彼此,也是圆了我心中无法弥补的缺憾。”
宋知意怔然片刻,才下了马车。
宋知行不知道他们俩方才在说什么悄悄话,但能看出感情不错,一时间笑容更胜。
兄妹二人简单寒暄作别。
赵珩静静等在一旁,看着宋知行嘴上嫌弃地数落着知意给他准备的东西太多,不便携带,可往马脖子上挂的动作又快又利索。
而他……
他好像从来没有和睦睦告过一次别。
每次有紧要公务,他忙着出宫处理,连母后也来不及当面知会一声,往往都是宫人转述。
她们也从不会埋怨责怪,只道来日方长,只道等改日。
殊不知,意外永远比来日和改日先一步降临。
宋知意和家人一起送二哥哥离去后,再回来便是见到赵珩出神的模样。她拉起他的手,“淮清?”
赵珩倏地回过神,悄然无声地敛下思绪,“嗯”了声。
二人告别宋连英夫妇及宋知礼,便坐上马车回去了。
城门口的茶棚里,一个戴着斗笠的年轻男子才抬起头,遥望马车离去的方向。
坐在对面的伍怀仁直叹气:“还明啊还明,你说你这是何苦?”
卫还明淡然地笑了笑,掠过此话不提,只道:“今日一别,期望来日再见时,你已达成心中所愿,平步青云。”
伍怀仁有些心酸,二人一起高中,但他名次远不及卫还明,此番能留在京都当官,也是托了陈太傅关照,而卫还明,今日却要启程回岭南老家上任了。
“那就借你吉言,我们以茶代酒。”伍怀仁举起破了道口子的茶碗,“也愿你早日提拔回京,我们还有个扶持依靠。”
“好。”卫还明举起茶碗与之相碰,俊逸脸庞丝毫不见灰心落寞。
如今亲眼看到栀栀并未因他牵连而受到太子冷待,他总算放心下来。
前路虽远,相信行则将至-
王兆还是一起回了东宫,赵珩另有打算,只让她继续当着“明珠公主”,但不得再装疯卖傻。
王兆眼看能活命,自然对天发誓应允下来。
落眉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盘问清楚,画像也通通画下了。
那领主故意培养这么个与明珠公主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孩,不出意料,是想留待改日送回京都皇城,作棋子替他搅乱风云。
谁知还没等施行,就被赶来的凌霄误以为是真公主,加之王兆也想逃命,撒了谎,一来二去,阴差阳错。
而领主发现自己精心培养的棋子竟在眼皮子底下被带走了,恼羞成怒,率人一路追踪,才有了那个雨夜的刺杀。
落眉带王兆确认过,被活捉的贼人乃至搏斗中身亡的贼人,都没有领主身影。
想来如今还潜藏在京都,等候时机向王兆传信。
赵珩细细看过画像,只觉这领主的五官样貌像极了临水一战放出奇兽作乱的赫连丹。
但他深知这不可能,凡人不会分身术,不可能一个与他生死搏斗,另一个躲藏在草原最不起眼的角落收养弃婴施虐。
眼下黑鹰已率人前往草原盘查,赵珩沉重提笔,写下一封密信——寻找明珠尸骨。
密信送出去,凌霄与落眉等人也都悉数退下,赵珩在书房僵坐良久。
他本应亲自去一趟,他已经让幼妹在绝望中等了那么久,生不见人,死,起码得他这个亲兄长迎回含冤受辱的亡魂。然仇敌未除,此去短则半载,长则一年,只怕时局有变。
他得快些!用他们的血,祭奠母后和幼妹。
日暮黄昏,赵珩留下话让知意先用晚膳,便又出去了趟。
宋知意知晓他忙,可不免担心他身体,晚膳也不太有胃口,去宜秋殿一看,王兆倒是吃得比前两日还香。
赵珩这一去,回来已是亥时,眉眼间不难看出疲惫。
或许更累的,是他的心。
只是他从不宣之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