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卧房平时不准任何人进入,除非雷损派人进去搜查,师兄只能等自己回去解救。
让师兄委屈片刻,总比他们兄弟二人直接对上要好,结局已经注定,他不想师兄牺牲,只要雷损不在意顶头上司的更替,相信师兄会原谅自己的。
半个时辰后,官员们陆续被送过来了。
他们如同待宰的羔羊,大多数人都满脸茫然和恐惧,为数不多流露出惊疑愤怒的,也都转瞬即逝,十分收敛,怕被人看到。
太平王起身,上了两级台阶,环视下方诸臣,肃穆道:“诸位大人都知道,昨日夜里蔡相罹遭不幸,猝然薨殂。退朝后,本王与六五神侯留在宫里与陛下商谈国事,午后才离开。岂料还未来得及走出宣佑门,便有刺客闯入,掳走了官家。”
百官哗然,肃静的紫宸殿一瞬间变得像菜市场。
太平王等了片刻,看他们消化的差不多,才叫停了私语,“太子不知何时带兵入宫,打至延福宫,擅动兵戈,宫人死伤无数,神捕司裴锐勤王救驾,太子业已伏诛。只是官家不知所踪,怕是凶多吉少。”
薛涟刚才找他说明了一切,并通知他,要把他推上皇位,气的太平王恨不得抽他,碍于人多眼杂,身边也没有趁手的工具,只能再踹了他一脚,来发泄一下情绪。
冷静下来,他就开始思考怎么收拾烂摊子。
自立为王容易,百官臣服却很难,想坐稳皇位,无外乎“名正言顺”四个字,只有强权是不行的,哪怕以利相许,也会有直至生死于度外的人出现。
每一次皇权动荡都会有许多人死亡,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把不支持他的人全部杀死。可若是当真动手,又会将一部分人逼到对立面,变成自己的敌人。
但又不能太过软弱,以免招来数不尽的麻烦。
想来沉儿也是这般想的,才没有公布官家的死讯,对待官员们也仅仅是关押起来,没有赶尽杀绝。
太子身为储君必然不能存活,但也不能无故被杀死,锐儿做得就很好,目击者数量不多,追随太子的禁军只是听令行事,未必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且锐儿眼盲,出于自卫才反击,将负面影响降到了最低。
把错处推到太子身上,虽不能解决全部的问题,但能占据一个“理”字。
成王败寇,这个污名,太子不能不背负了。
太平王面容冷酷:“国不可一日无君,几位殿下年幼怯弱,不堪大任,诸位以为,谁能主持大局?”
那些官员是被士兵们请过来的,路上就发现了里面没几个宫人,而且到处都是太平王的兵,早就知道这事跟他脱不了关系。
听到太平王这么说,哪里还能不知道,他这是想某朝篡位!
没想到太平王的城府竟这样深沉,与他共事许多年,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异常。
官员们谁都不想当出头鸟,就这么一直安静着。
原飞霜打破了僵局:“相爷生前曾说过,太平王是仁慈坚贞之人,可以担当大任,我认为再没有人比王爷更适合了。”
你俩口中的“大任”是一个东西吗?
有官员问:“你是什么人?”
原飞霜笑着说:“我是相爷的门人,名义上也有一官半职,只是时常变动,就不说了。不过我曾经与他出入宫廷,觐见官家,当日诸葛神侯家的几个孩子也在。”
诸葛正我哪里来的孩子?想了半天,才想明白他指的是无情等四位弟子。
这公子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诸葛正我的四个徒弟,最大的都三十多,最小的也有二十几岁,他怎么好意思喊别人孩子?
这时,有人问:“诸葛神侯怎么不在?还有刑部、户部、兵部的几位大人怎么都不在?”
原飞霜笑吟吟道:“他们涉嫌谋杀相爷,已经被抓去审讯了。你跟他们走得很近吗?莫非是凶手的同党?”
那人赶紧否认,不敢再随意开口了。
原飞霜道:“先帝在时,王爷四处征战,军功显赫,保家国平安。官家继任以来,王爷依然忠诚勇毅,外抗金人,内稳社稷,时值动荡之时,不能没有王爷。恳请王爷为我等做主,荡平敌寇,使天下清平。”
柳仪煊跟着站了出来,和原飞霜一起向太平王行了大礼。
他不会说话,不能给原飞霜当捧哏,不过态度已经很明显,跟着他混的那些官员当即道:“求王爷不要推辞,就算是为了天下苍生,也该担起大任!”
太平王的半生都在战场上,一直都是中立派,没有明显的政治倾向,但这不代表他是个莽夫。
权力谁都想要,手里的实权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都是斗争来的。
当年太祖黄衣加身,被推上帝王之位,没想到今日竟也轮到他了。
太平王觉得有些荒诞,这一瞬间他觉得再威严肃穆的地方,也不过这么回事。
就像普通百姓觉得皇宫禁苑规矩很大,等级森严,没有地位的人不能靠近。庆历八年,崇政殿的四位普通亲从却直接杀进了皇宫,险些行刺成功,却因为没有找到皇帝踪迹,四处乱跑耽搁了时间,被侍卫拿下。
皇帝不过是普通人,皇宫也不过是个比较大的宅院。
只是在成为皇帝之后,所有的官员都处于下级,所有的百姓都是奴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