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祖上不洁的官声,他才愈加珍惜羽毛。
在这样的教育下,郑氏一族的孩子都很贞廉自守,不愿与这世道同流合污。
只是人总会变。
祖父说,姑母自与赵郡公婚后,便似换了一个人。
“赵郡公不简单。”祖父曾对姑母说。
“何以见?得?”姑母并不这样认为?,“殿下那样的身份,连亲生母亲都不得见?。他自请去?监修长?城,就是为?了避开朝中的祸乱。”
“若他自己有野心,留在朝中,劝谏君王,施行仁政,倒也是贤臣。可他自己躲得远远的,却任你游走于权贵之间,我?便以为?不妥了。”
“他胆小,本就与我?不同。”她叹了口气道,“而且我?圣贤书读得少,心中也没有什?么国家百姓。在这乱世当中,我?只希望郑氏显达,族人获益,这里才是我?的根基。阿耶,你那套‘以天下为?己任’的儒法过时咯!”
祖父摇头叹了口气,“艳度,是我?没有教好你。”
姑母轻嗤地笑了一下。
每逢佳节,高?门?之间总有些亲戚往来。
博陵崔氏与荥阳郑门?素有姻亲,崔氏族长?带着子弟们?来到郑氏坞堡。
崔家小郎长?相清俊,谈吐不俗,长?辈们?都纷纷夸赞。
他却自谦道:“崔玄才智疏浅,怎堪大人谬赞?”
我?听见?阿叔私下里跟阿翁建议,“若与崔家定下姻亲,岂非美谈?”
阿翁捻了捻胡子,“我?怕你阿姐跟我?闹啊……”
“难道父亲也信那阿秃师的话?也觉得清操有王妃之命?”
我?这才知道,他们?想要?为?我?与崔玄定亲。
阿翁冷声一笑,“那你也太?小瞧他们?的野心了。艳度前几日回来说,想等清操再大一点,带她去?下都待诏呢!”
我?听到这句,禁不住瑟瑟发抖,谁不知道当今天子色令智昏,荒唐至极!
“这……这怎么能行呢?”阿叔是大惊,且同我?想到一处去?,“谁不知道至尊……”
阿翁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阿叔却仍道:“清操是阿兄仅存的血脉,父亲更是悉心教养,水佩风裳,不可落于泥淖……”
次日,阿翁在坞堡宴请宾客,命我?在帘后抚琴。
他看了看在座的几名后生,道:“今日诸位可在此咨疑互难,辨理明心。”
我?明白,阿翁这是要?在家中举行一场清谈辩论,为?我?挑选年轻的才俊……
只听阿翁首先竖义,便是提个辩论的靶子。
“诸君就辨一辨这‘义利’二字吧。”
一位族兄首先站起来,道:“子曰:富与贵,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趋利避害,这便是人的天性,但?不能不讲道。”
阿翁点了点头,问道:“那又何为?道呢?”
那位族兄愣了一下,似乎回答不上来了。
此时,崔玄站起身,毕恭毕敬地对阿翁行了礼,然后开口道:“凡夫多好利有欲,道,便是控制欲望,洁净内心,正所谓‘见?素抱朴,少私寡欲’;对士人而言,应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这里的‘道’便是以百姓之心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