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的弟弟……”颜老先生说着,喘了一口气儿。梁子鸢盯着他,神色晦暗不明。倘若他要把颜钊和他那个情儿生的孩子交给梁子鸢抚养的话,她真的会甩脸就走。“我会给他一份助学基金,直到他读完大学,分出颜家。”老人微微抬眼,觑了梁子鸢一眼。他接着说:“毕竟他姓颜,但他永远不属于颜家人。他的母亲要去坐牢,他的户口会落在孤儿院。你满意吗?”梁子鸢只说:“您开心就好。”她的目的不是这个小孩,是孩子的母亲以及父亲。这孩子怎么样,跟梁子鸢无关。在他辉煌时,梁子鸢不会去锦上添花;在他没落时,她也不会去雪中送炭。“那你开心吗?”颜老先生笑了,浑浊的眼珠里透露出的神情近乎天真。他真的很老了,脖颈上全是青灰的筋。转动头颅时,像机器人一样极其地不协调。梁子鸢又想流眼泪了。绝不是感动,这样的解决方法不是她想要的。她只想她的妈妈,只想母亲的仇恨得以报复。而不是追究这一个小孩怎么样怎么样。“你想让我愧疚——轻拿轻放地对待颜钊,对待他母亲?”梁子鸢失望地看着他:“你老是宠着颜钊,他才敢肆无忌惮地犯错。连杀人这种事,他都敢参与……”他还有什么不敢的?“如果他敢动你,我也不会放过他。”颜老先生吁了一口气。梁子鸢憋着一口气质问他:“那我母亲呢?”“砰砰砰——砰砰砰——”忽然,急促的敲门的声音传来,梁子鸢悚然一惊。他们齐齐看过去,门板疯狂颤抖着,而守在门口的虞管家却也早已不见了。这个时候,虞爷爷到哪里去了?梁子鸢吓了一跳,她直觉有人已经发觉她在这里了。她慢慢走过去。颜老先生抬手挽留她:“别过去。”“我去看看,您别怕。”这敲门的人可真是胆大包天,别说颜回英了,就是梁子鸢都被这忽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这些人,哪里会怕一个行将就木的老爷子会不会被他们当场吓死呢?梁子鸢开了门,她的手有些颤抖。“敲够了吗?”她其实也害怕,但她神色坚定地直视着来人的眼睛。颜钊死死盯着梁子鸢,斥责道:“你大半夜跑到老先生房间里干什么?”他最恨的就是李家人。在梁玉书出事以后,死死咬着他不放的就是这群姓李的。要不是这群姓李的处处妨碍他,他早就拿下颜氏的集团了。“林秘书通知我今晚来找爷爷,她说这是你的要求。”梁子鸢轻飘飘一句抛出来。她神色不变,好像颜钊根本不是她父亲,也不是她的仇人。颜钊愤怒地砸了一下门,想说什么。颜老先生打断了他:“颜钊,你过来。”他的声音犹如定海神针,一下子镇住了暴怒中的二儿子。“坐下。”他咳嗽了几声,接着命令道。“颜钊,我也保不了你几日了。”别看颜老先生这时候状态还成,实际上他身体积累了多年病灶,若非钢铁意志支撑着,他决计是说不了这么多话的。“你能不能不要说这种话?”颜钊气得红了眼,一拳砸在自己腿上。“这就是现实。不要动子鸢,你就还有活命的机会,往后安分点。你先出去吧,守好门,把虞管家找回来。”颜老先生警告他。闻言,颜钊阴鸷地瞪了梁子鸢一眼,转头气呼呼地出去了。“我吊着一口气,想见见你。”颜老先生睁大了浑黄的眼睛,“我对不起你母亲,你今晚早些走。明日不要来——颜钊是个不听训的,他大哥也野心勃勃。你拿了东西就赶快走吧。”他无力地摆了摆手,安详地闭上眼睛,享受人生中最后的静谧时光。梁子鸢沉默地红着眼,没做声。如颜回英所说,她是怀有目的地来的。她就是来搅浑水的。无论是颜钊的谋划,还是她大伯的谋划,梁子鸢都会加以阻挠。而后定点狙击颜氏,颜回英死了,大厦就该倾倒了。然而看到这样的颜回英——梁子鸢忍不住心痛。她上前几步,指尖试探颜回英的鼻息。颜老先生不复年轻时的机警,饶是这样,都没有觉察着睁开眼睛。她无声地流泪。想起当年往日,小小的她不是住在外婆家,就是待在颜回英身边。颜回英很严肃,颜钊最怕她,同样,她也最怕颜钊。但是,只要有爷爷在身边,她就不怕爸爸了。“爷爷……”好景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