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头男越说越上头:“伏地魔还是轻的,你看她整天像个哑巴,像个不正常的怪胎,除了学习就是兼职,出了社会就是一个愣头青,没准根本没法适应社会,学习再好又能怎么样。”
眼镜男找回优越感:“也不是没有道理,我听说像这种人精神都有点不正常,到时候……”
“嘭”
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响,吸引来全班的视线。
陈一归薄唇抿成一条线,冷冷地盯着前面两人,话音里是压不住地愠怒:“没事去医院挂个号,舌头太长,影响大脑发育。”
扔下这句话,他就冷着脸离开教室,光影斑驳落在他的脸上,他找了个树荫,停靠在一颗树下,眯着的眸子里晦暗不明。
心头的怒火像极了七月的雨,来的毫无征兆,且毫无缘由。
视角
陈一归不擅长自欺欺人,明白一系列的反常在计划之外。他是以过客的身份来这里,一年为期,等一切尘埃落定,他会回到正常生活里。
而他的未来里,没有余桑市,没有春雅高中,也没有涂漫漫。他将对涂漫漫的反常行为用笼统的新鲜感概括,他告诉自己,只是新奇带来的关注而已,只要刻意压制,很快就不会成为影响他的因素。
他的退缩不同于其他人对重男轻女家庭的恐惧,陈氏集团算得上富甲一方,长辈们也常说结婚只管选自己喜欢的,其他都不重要。哪怕是他真的把涂漫漫带回家,长辈们也只会心疼小小年纪遭了那么多罪,然后加倍补偿。
只是他讨厌这种即将失控的感觉。
那种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无法预知自己行为,在某个时刻,突然做出一些不合理的行为。尤其是他在这里画地为牢,对方却一无所知,就像是误食了一颗酸涩葡萄,他没办法甘之如饴,选择吐出来就好了。
他不再刻意从一班走廊路过,不再躺在躺椅上看向小院,不再听到涂漫漫的名字就放慢脚步。
一切如他所想,除了偶尔心脏传来空荡荡的感觉外,其他都没什么变化,他重新找回了熟悉的自己。
也曾听人说暗恋是阵痛分明,在漫长的等待里坐立难安,所以他确定自己对涂漫漫并不是这种单向箭头的喜欢。
在他庆幸拔除掉这根刺时,一场意外将他的努力作废,一切拉回到原点。
是午休时的楼梯口。
他漫无目的闲逛后,打算回到教室,在二楼时听到几声正值声,紧接着就看到有人从楼梯口滚落下来。
他脚步一顿,抬起眼看过去,那人背对着他。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却认识那身衣服,洗到褪色的蓝色外套在学校除涂漫漫外,找不到任何一个人穿。
心脏没由来的揪紧,他呼吸一滞,肢体全凭本能,等他蹲下身将人揽进怀里,视线落到那张脸上,额头上刺眼的红色更衬得整张脸面无血色。
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从心底蔓延,汹涌翻滚最后冲到喉咙处。
他抬眼向上望去,积攒的情绪急需找到一个出头。
往上五六个楼梯处,是涂安乐那张脸。
他惊慌失措,摆着手,试图与自己撇清关系:“不是我推的,我没推她,是她自己没站稳才摔下去的,不信你问……”
陈一归愈发阴森的眸色打断他的话,只是他没时间与涂安乐玩文字游戏。他膝盖又低几分,几乎是半跪在地上的姿势,用右手小心翼翼揽着涂漫漫的脖颈,左手穿过涂漫漫的膝盖,轻松抱起来。
涂漫漫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轻一些,他垂眸,看着仍在渗血的额头,想教训涂安乐的心达到了顶峰,拳头紧握,他克制住自己的冲动,眼下最当紧的是把人送到医务室。
“医生,她从楼梯口磕下了。”一路跑到医务室,他轻轻把涂漫漫放在担任病床上,头也没抬,语气焦急:“额头有伤口。”
女医生准备检查伤口,拉上隔帘,提醒道:“同学你要先出去,我得给她检查一下全身,看有没有其他伤和是否伤到骨头。”
等医生重复一遍后,陈一归才从担忧中堪堪回过神,垂眸望了眼病床上没生气的脸,起身出去等。
他坐在对面的木凳上,不知道等了多久,只有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前方。在隔帘拉开的那一刻,他迅速迎了上去:“怎么样?有没有事?”
女医生这才看见他的脸,被惊得稍稍一楞,而后才摇头:“初步判断应该没事,额头上的伤口也消过毒了,擦破点皮,并不严重。”
陈一归看着脸色发白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机的涂漫漫,拧着眉,话音带了些质问:“不严重?那怎么还没醒?”
女医生看出他的心切,再加上对着这张帅脸,实在生不出气,解释道:“初步判断应该是营养不良引起的低血糖,等缓过来她就会醒了,待会给她挂点葡萄糖,只是以后得注意饮食,她太瘦了,都快要皮包骨头了。”
她不认识这两位同学,只是看陈一归紧张的态度推测两人的关系,猜测许是陈一归这张脸让女孩有了危机感,旁敲侧击道:“现在的小女孩都爱美,但是身体更重要,等她醒了,你好好和她说一说。”
陈一归这才松一口气,点头说好。
细针管扎进纤瘦的手腕里,女医生扎好针后退到一旁。他拉着木凳坐在旁边,看向那张苍白的脸上,藏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心疼。
营养不良,在温饱早已解决的时代,显得尤为荒唐。学生为生计发愁,在这之前,他只觉得这件事只存在小说里,未曾料到有天会亲眼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