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遥双手握紧了杯子,垂眸无言。
崔管家提了一壶红茶过来,将已经喝完的红酒壶换走。
明琛给她倒了杯茶,像是随口问:“现在愿意原谅他了么?”
舒遥抬眼看看他,故意不回答。
明琛低声笑:“确实不该这么轻易原谅他,但你别苦了自己,喝杯热茶解解酒,uncle带你去放烟花。”
“真的吗?”舒遥眼睛亮了起来,市区禁烟花,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玩过了。
明琛瞧她这神情,哈哈笑起来,“看来阿庭没有放烟花重要。”
舒遥傲娇“哼”一声,没理他-
新年安安静静过了,明琛在第二天离开了澄园。
心中的包袱一旦卸下,舒遥眼看着就开怀了一些,不仅话变多了,食量也稍稍见长,有时候甚至乐意出去逛一逛。
崔管家看着舒遥这些时间的变化,心中很是欣慰。
腊八这天清晨,澄园簌簌下起雪来,细密的雪粒子落在窗外树叶,声声脆响,舒遥很早就醒了。
睁开眼,雪影朦胧,她翻身起床,取过披风系好,打开了门。
天还没亮,花园里的地灯照着雪花飞舞,她拢紧了披风站在廊下,静静看着飞雪围绕园中花木盘旋。
没站一会儿,门环叩响,崔管家提着炭炉来她廊下,“算准了舒小姐要起床看雪,怕您冻着,放个炭炉取取暖。”
舒遥偏头冲他笑,“多谢崔管家。”
“今日是腊八,晚上董事长兴许会来,厨房备的是腊八宴,舒小姐可有忌口?”
舒遥摇摇头,“崔管家看着安排就好。”
崔管家应下,“那您往里站站,别着凉了,我现在去给您煮一壶热茶。”
“好。”
舒遥的日子越过越适意,比起刚开始睡觉都要默念那些定神话语的夜晚,她的内心愈发平静,甚至在想起明庭时,她不再感觉揪心,也不再难过。
她想,她已经做好了与他见面的准备,但她不清楚明庭的状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像明琛那晚说的那样——“绝不让她好过。”
午后天色阴沉得厉害,园中青石板已铺上一层薄雪,白梅在雪中清傲,听雨轩外传来雪落芭蕉的沙沙声响,红泥小炉架着烤网,上头烤着板栗与橘子,红茶在瓷杯中冒着热汽。
舒遥来水榭看雪,崔管家在一旁帮她剥橘子,陪她聊天,温热酸甜的果肉在唇齿间爆开,她心情很好。
雪越下越大,澄园已是一片雪白,花木山石都着了银装,更有种沉静内敛的美。
水榭里烧着暖炉,舒遥不怕冷,让崔管家将两边竹帘都卷起来方便她赏景。
张阿姨才送来一碗山楂糖水,她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喝着。
竹帘一点点往上卷,夹着雪粒子的寒风也跟着拂进,崔管家钩好帘子,视线正对一把落满雪的黑伞,他回头望向水榭,低低喊了声:“舒小姐。”
舒遥应声偏眸,手中勺子又是“当啷”一声落下。
水榭西侧的芭蕉丛里有条小路,直通碧月池上的五曲桥,舒遥茫茫然偏眸,视线正对撑伞停驻的男人。
他一身黑色,少许白雪挂在他大衣下摆,黑色的伞面已全然变白,她往那条小路看,他走过的痕迹早已被雪覆盖,她不知道明庭什么时候来,又在那里站了多久。
已经沉寂很久的心脏再一次慌乱搏动,她匆匆收回视线,不肯与他对视。
崔管家悄然退下,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将人请进水榭,但舒遥没有发话,他便也没有多问。
风在吹,覆盖在他伞面的雪粒子朝前簌簌落下,遮了他的脸,他的眼。
舒遥已经感觉到冷,她瞥了他一眼,捏紧了身上的披风,闷闷问:“你来做什么?”
好一会儿没有开口说话,明庭喉咙干涩,但她问,他便答:“想你。”
舒遥刻意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不去看他,园中安静了一会儿,他又重复:“好想你。”
眼眶突然有热意上涌,舒遥咬住了唇,更将头偏向水榭另一侧。
明庭呼出的白气朦胧了他的视线,他捏紧了伞柄,一字一句道歉:“对不起,遥遥。”
雪安安静静下着,她还是不肯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