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镇司看着曲尽欢走远的背影,再次走到到唐敬尧跟前,低声说道:“老四,真不是我轻浮,你也知道我这双眼睛,目过留痕。只要见过的人,哪怕只见了一面,我都能记住他的长相。当初我就是靠着这项技能,才在警校和你并称为双子星。”
唐敬尧知道谢镇司不是那种轻浮的人,即便是,也不敢对他的人轻浮。
他问:“在哪儿见过?”
谢镇司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十三年前,也就是我们高三那年,那会儿你还是个没有人生目标,富得发愁的千亿豪门少爷。五一假期,你,我,郁辛,闻启,我们四个去南省旅游,结果误闯进南省的原始森林,正好那天大雾,我们在林中走了两三个小时都没走出去,而森林里又没信号,电话也打不出去。”
“当时我们都以为要死在里面了,突然听到了一个小女孩的哭声,我们顺着哭声走,最后终于走出了林子。”
“我们走到林子外,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小揪揪,身上沾满了污泥,站在林子边哇哇大哭,正是她的哭声,把我们引出了林子。”
唐敬尧原本是垂着眼的,听到这儿,眼皮豁然一掀,眼神闪了闪。
谢镇司笑着说:“想起来了是不是?”
唐敬尧没说话,脸上神情依旧冷淡。
谢镇司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呀,以前性子虽然也冷,但好歹还有点人情味,现在真是……”他没再说下去,转而问道,“你是认出来了,还是巧合?”
唐敬尧冷声说道:“我没你那么好的记性。”
谢镇司勾了勾唇:“也不知道是谁,当时第一个冲过去把人家小姑娘抱了起来。”
唐敬尧压着眼,薄唇绷成一条直线,脸色冷冷的,不说话。
谢镇司一副欠欠的表情,继续说道:“某少爷抱着人家小姑娘,轻声细语地问人家,‘小妹妹你家大人呢’,又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啧啧,那天唐家四少爷温柔得跟中了邪一样……”
接下来他完全不顾唐敬尧的死活和尴尬,绘声绘色地讲述起了往事。
小姑娘用肉嘟嘟的手背揉着哭红的眼睛,奶声奶气地说:“我被坏蛋推到水里,把裙裙弄脏了,我怕被奶奶骂,不敢回家。”
某少爷就用自己的袖子擦掉小姑娘身上的污泥,还破天荒地安慰道:“不会的,做错事的是坏人,你奶奶不会怪你的。”
“之后我们把小姑娘送回她家,在她家里吃了顿饭。小姑娘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裙子,一直围着你转,还专门跳舞给你看。”
当时农家小院里正好有几个放假回来的高三学生,跟唐敬尧他们聊了起来,得知他们也是高三的学生,问他们想学什么专业,考哪个大学?
谢镇司他们三个,分别说了自己的目标。
只有唐敬尧没说话,他是真的不知道想学什么。
他生在权贵之家,被人一口一个少爷伺候着长大,除了爱和父母的陪伴,什么都不缺,最不缺的就是钱。
十四岁那年,他继承了亲奶奶和大姑妈在海外的遗产,折合成人民币是三千多亿。
从此,他被人戏称为千亿少爷。
唐家的产业,他要不要都无所谓,所以无心去争。
至于名誉,作为一个十六岁的学生,大小奖项拿到手软,该有的荣誉他都有了。
那时候的他,不能说是厌世,但确实没有什么世俗的欲望。
金钱、名利、女人,未来,前程,没有一样能激起他的兴趣。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小姑娘走到他面前,奶声奶气地跟他说:“哥哥,你当警察好不好,当警察抓大坏蛋。”
唐敬尧没说话,小姑娘趴到他背上,抱着他脖子撒娇。
“哥哥你当警察嘛,当警察很酷。”
唐敬尧没有妹妹,只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以及堂哥堂妹,表哥表姐等兄弟姐妹。
而他的那些兄弟姐妹,没有一个像小姑娘这样软乎乎的,软到了他心里。
他没带过小女孩,也从没跟小女孩亲密接触过,被小姑娘抱住脖子时,他很不习惯,但心里并不抵触,甚至有一种很陌生、很奇怪的感觉。
后来他才知道那种感觉叫依恋,被人依恋的满足感。
“我记得走的时候,你把脖子上戴的克罗心十字架给了那位小姑娘。后来高考结束,你报考了国内最好的警校,我就陪着你一起报了警校。”
唐敬尧终于应了声:“嗯。”
谢镇司拍了下唐敬尧的肩:“这只是我的个人猜测,不能确定。毕竟已经十三年了,那会儿她还只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女大十八变嘛,现在都成大姑娘了,就算我记忆再好,也没法通过脸认出来。”
“我感到熟悉,是因为她那双眼睛。或许是当初我们死里逃生,从森林里走出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所以对她的那双眼睛特别有印象。”
唐敬尧想起去年暑假在版纳遇到她,看到她的第一眼,也是被她的眼睛吸引,后来看到她哭,湿漉漉的一双眼睛看着他,那一瞬间,让他心里莫名地产生了保护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