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皎冷言道:“古有云三十而立,你鲁公年近八十,杖朝之年,可是鲁郎君还正是年轻奋进的时候。
“鲁公的晚年离不开鲁郎君照料,这理应是后辈该尽的孝道。可是九娘不明白,为何祖辈的意志非得强加到孙辈的头上?
“我阿娘疼我,处处盼着我好,从来不会用她的意愿来左右我。想来鲁公也如我阿娘那般,是盼着自己孙辈好的。”
鲁东荣皱眉道:“你休要巧言坏我祖孙情谊。”
陈皎纠正道:“这不是巧舌如簧,我就是不明白,父辈对小辈的疼爱为何总是有那么多规矩约束。
“倘若鲁公真疼爱鲁郎君,可否问一问他,在而立之年蹉跎一生陪你安度晚年,是不是他毕生所求?”
这话刺痛了鲁东荣,语气不善道:“这是我祖孙之间的事情,不用你一个外人来插手评判。”
谁知话语一落,一直没有吭声的鲁正男忽地试探问:“大父……愿意让孙儿承你余生之志吗?”
鲁东荣愣住。
陈皎咧嘴笑了,眼睛亮晶晶的,没有人能拒绝把热爱的事业做大做强!
更何况是一个才三十多岁的年轻人,有着满腹学问,出自官绅家庭的读书人。
她不信一个只想躺平的人会提到培育就滔滔不绝,更不信一个曾经走出去过的人能心甘情愿澹泊明志。
鲁东荣脸上的表情五花八门,鲁正男有些惧怕,却又不甘心。
陈皎站在阳光下,看着拄着拐杖的老儿,脸上明晃晃写着:
不服,来战!
第46章种粮基地
一老一少僵持了许久,鲁东荣才从鼻孔里哼出不屑。
见自家祖父不痛快地走了,鲁正男只得跟上。
陈皎的话到底对他产生了影响,回到鲁东荣的院子,鲁正男试探问:“大父可允孙儿承你之志?”又道,“孙儿可以一直守在你身边,伺候你晚年寿终。”
鲁东荣顿住身形,平静道:“阿奴莫要听陈九娘忽悠,她这是在给你画饼,倘若州府重视农学,又怎么轮得到鲁家出头?”
鲁正男沉默。
鲁东荣拍了拍他的肩,“你到底太年轻,我在官场混迹那么多年,上头是什么情形,哪轮得到她来教人做事?
“现如今鲁家庄能得太平安稳极其不易,阿奴切勿轻易打破这种安稳,明白吗?”
鲁正男点头,却忍不住道:“可是大父醉心农学,你难道就忍心把毕生所学埋没在鲁家庄吗?”
鲁东荣淡淡道:“谈不上醉心,不过是兴致使然罢了。”
鲁正男:“孙儿却想把鲁家的种子撒出去,而不是藏在鲁家庄。”
听到这话,鲁东荣微微蹙眉,“阿奴想走出去?”
鲁正男摇头,又点头,“二叔在朝廷,纵使他知道上头腐败,可是仍旧一心向阳。
“孙儿想像他那般,就如九娘子所言,哪怕大厦将倾,但地方上的老百姓也总得种地求存。
“大父送种粮与村民,而不收酬劳,这便是善,亦是德。
“孙儿想承你的志,把这份善与德传播出去,甚至走得更远。孙儿不求能有多大的出息,只想在年轻时也像大父那般去试一试,走一走。
“只要大父准允,孙儿答应你,不会出盛县,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尽父亲未尽下的孝道。”
他说得诚恳,可见是有被陈皎说动了的。
鲁东荣看着那张跟长子相似的面庞,忽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脸,“翅膀硬了,想飞了。”
“大父……”
“休要再提。”
鲁正男露出几分无奈。
另一边的陈皎看到家奴从后山运送一车车杂物过来,颇觉好奇。
家奴怕熏到她,忙上前道:“九娘子且避一避,这些污秽恐熏到你。”
陈皎好奇问:“车里装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