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手持白蜡杆红缨枪,带领一行人快马加鞭朝山间奔去。
陈皎这边已经陷入了混乱的血战中,士兵们全都杀红了眼,因为砍下一颗山匪的头颅就能挣得军功。
从伍长,什长,百夫长,千夫长……从小兵到悍将,只需要砍下敌人的头颅。
挣军功置田地,娶婆娘,生崽子,功成名就。只要你足够狠足够拼,在陈九娘手里一切皆有可能!
男性骨子里的野性残暴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他们为了抢夺军功,跟疯了似的爆发出巨大的攻击力。
现场简直惨不忍睹。
原本三十七名悍匪是占据上风的,结果因着士兵们的疯狂,被撕咬得脱不开身。
有人的耳朵被割掉了,还不忘死死咬住对方。
汪倪和胡宴满身是血,他们是一样的,却也不一样。
汪倪幼时就被贵族培养成杀手,十多岁时做任务失手被淘汰,同伴将其斩杀。
那时他倒在冰天雪地里命悬一线,是崔珏把他捡回去的,修修补补,勉强能做个人。
他像一个充满兽性的狼崽子,时常对崔珏龇牙咧嘴,满脸凶狠。
每到这个时候,崔珏总会抡起巴掌打过去,保管服帖。
那时候崔珏行事还算正常,把他当成一个人对待,教他学识,教他辨善恶,知他喜欢兵器,有时候也会大方置办。
后来他变成了崔珏养的狗,因为崔珏最擅长训狗。
而胡宴则是正儿八经的兵,通身都是匪气。他已经很久没有像今日这般痛快厮杀过了,像野狗似的又疯又狂。
怕山匪的人头被其他同伴抢夺,把它们挂到腰间,血淋淋的叫陈皎给看吐了。
这是她第一次直面残酷的厮杀,哪怕不是战场。
初进魏县虽然被截杀过,但当时她和马春躲藏起来,不像今日这般直面血腥暴力。
那种惨烈的哀嚎声,马儿受惊的嘶鸣声,以及有人的肚腹被马蹄踩踏,视觉上的冲击惊爆陈皎的眼球。
她一手扶住树干,一手捂住胸口,狼狈躬身呕吐。
现场厮杀得正酣时,徐昭一行人及时赶到。他们生怕山匪的人头被抢完了,有人大声道:“给老子留两个!留两个!”
徐昭加入混战中,一杆红缨枪虎虎生威。
胡宴等人见他到来,士气大振。
陈皎悬挂的心放下不少,她这条狗命可算能保住了!
这场血战持续了一个时辰,三十七名悍匪死伤惨重,几乎全歼。
这是他们有史以来死伤得最多的一次,也再无翻身之力。
剩下五名山匪负伤而逃,徐昭等人并未追击,因为要给崔珏留几个人头,不能独吞。
现场血肉横飞,士兵们受伤的有十多人,七人死亡。
有一位被割掉了耳朵,却未抢到人头,不由得崩溃大哭。
胡宴嫌他烦,从腰间解下丢了一颗进他怀里,他笑得开怀。
人们得意洋洋向陈皎炫耀他们砍下的头颅,哪怕身上的伤口还在淌血,仍旧高兴不已。
“九娘子,此次我们立了大功,你可莫要忘了向淮安王报功劳!”
“是啊,盘踞在魏县的毒瘤被兄弟们干掉了,这可是为民除害!”
一群糙老爷们见惯生死血腥,自顾跟她炫耀,丝毫未发现她要绷不住了。
徐昭心细,怕她受不住那冲击,忙道:“你们走开些,莫要吓着九娘子。”
他们似乎这才想起面前的是个女人。
陈皎白着脸强撑,实在憋不住又转身呕了。
众人陆续清理战场。
徐昭差人去把周边的村民叫些来挖坑埋人,伤员该包扎的包扎,尸体该处理的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