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的意思,他应当也有想找的人,只是不知道是亲人还是好友。
杜晓眺望着东方,那儿原本是朝阳破晓之处,是明光初跃的地方,但如今却什么都没有,和其他方向一样被昏暗的天幕压着,死气沉沉的。
他叹了口气,道,“不管你有没有出去的想法,一会跟我到海边的时候都不许一声不吭直接跑到外面去。贸贸然出去,会死的。”
“是天太冷,会被冻死吗?”我揪着身上单薄的衣衫问。
梦中的茫茫雪原看起来非常冷。
“不完全是,”杜晓告诉我,“外面有冰鬼,它们逮着活人就扑,一旦被缠上,就算力气再大也脱不开身了,只能等死,被冰鬼们咬穿脖子,最后分尸吃掉。”
“冰鬼是什么,长什么样?”我没见过,不太能理解。
“就是身上套着冰壳子的,断了气但还能动的东西,”杜晓与我解释,“它们长得没规律,什么样子都有,乱七八糟的。有像狼的,有像鸟的,但最可怕的是像人和像熊的,天黑的时候它们朝你走过来,你根本分不清那是活人还是鬼。”
这迷惑性也太强了。
若是将冰鬼错认成了自己的同伴,毫无防备地靠近,几乎是必死的。
我蹙起了眉,心道不妙。
“冰鬼有很多吗?”我问。
杜晓摇了摇头,他不知道。
“我只听别人讲过,说是活人多的地方容易有冰鬼出现,因为它们能在人身上闻得到肉的香味,它们要觅食。”
“那,”我试探道,“苜都附近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你随我去了一看便知。”
我不由地暗自为虞殊捏了把汗。
杜晓很敏锐地感觉到了我的情绪变化,他猜测道,“你在等人来苜都找你?”
“也许吧。”如果梦里说的都是真的的话。
“但,外面的情况很凶险,缺水缺粮,风雪肆虐,还有暗藏的各种危机,你确定那人……还活着吗?”杜晓面上带了些担忧。
他说这话不是为了打击我,只是怕我期待落空,会情绪反扑到骤然崩溃,失去理智。
我沉默了很久,说,“我不确定,但我觉得他一定会找到我。”
杜晓拍了拍我的肩,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扯开了话题朝前走,招呼我让我跟上,一块到西边拿馒头去。
从他的表现上来看,他应当是觉得希望不大。
其实我心里也很清楚,但就是莫名其妙地抗拒去考虑坏的那一种情况,对虞殊有一种不知从何处生发而来的坚信。
我应当是真的很爱他的。
我希望他能平安出现在苜都。
刚就着温水塞了两只馒头填饱肚子,外头就传来了车轱辘压过石子路的声音,一并飘远的还有几句吆喝。
蹲在我身边的杜晓把手里的碗搁在了窗槛上,起身时告诉我,“长青谷那儿的人来了。”
要开始干活了。
我学着他的样子放了碗,拍掉了落在手上的碎屑站起来,跟着杜晓去了他们卸石头的地方。
送来的金乌石一共六袋,和我醒来时看到杜晓扛着布袋子的一样大,它们各由一人负责,要分别送往苜都内的六条主路。
杜晓领了属于他的那一袋,从里面抓了八块石头,拿了个提前准备好的小兜装了递给我,让我先拿着,试试能不能让石头发光。
任何有能量的金乌石,纯黑的石质里面都会若有若无地蕴着些金色,具备使用它的能力的人,只需伸手触碰那金色的纹路就能让石头亮起来。亮了,就是杜晓说的发光了。
只有发光的石头才能放进塔楼中去,石头的数量也有严格的规定,一丝差错都不能出。
我盯着那布兜打开着的口,迟疑了片刻,伸手探进去取了一块出来,心中很没底。
虽然昨夜那雕刻一下子就成了,很顺利,但毕竟这些事情奇妙得有些不大真实,我不知道会不会存在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情况,说不定能成只是我运气好……
“亮了。”我睁大了眼睛。
杜晓回头瞥了一眼,而后视线凝滞,猛地顿住了脚步,“咦,你这亮的怎么是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