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在宫中做事的时间还不长,没亲身涉足过妃嫔之间的算计,只听其他太医们提过一两嘴,说是做好了能赚上一大笔,指不定还能傍上一个有权有势的主子,事业腾飞。但若是漏了馅,被查出来,那可就是杀头的大罪。
虽然这一袋黄金是多,但徒弟觉得还是自己的命更珍贵一些,便连忙拒绝了。
怎料林美人压根没给他选择的机会,见他不愿,便揪着自己的衣领低声胁迫道,“你若是不答应帮忙,我就撕坏衣衫,大喊大叫,说你图谋不轨!”
太医也算是外男,一般情况下,诊脉之时都是要有宫人在殿内候着的。但林美人此时正在禁足,又肆意摔打,宫人们不敢入内刺激她,故而这会,屋里只有她与徒弟两人。
一旦她这样做了,徒弟就是喊冤也没地喊。
“这,这……”他苦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林美人匆匆忙忙跑到妆镜台前又拿了个盒子出来,一打开,里头还是金子,明晃晃的亮眼极了。
“这些都给你,”她说,“只要你帮我办一桩小事,这些就都是你的。”
徒弟心动了。
反正这贼船已经下不来了,能赚上一点也好。更何况那些金子真的很多,真正成了太医辛辛苦苦干一年也没那么多。
“娘娘要臣做些什么?”他问。
“很简单,”林美人掩着唇,笑容里浸满恶意,低声说,“听闻璃少御最近在吃明目的药膳,那药草是从太医署取的,你只要偷偷将药草换成致盲的就好了。”
虽然徒弟心中已经有了关于她要害人的猜测,但骤然听到她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还是免不得受了一惊。
“要是毒瞎不行,那就将他毒哑。总之,别让他好过。”林美人扬起了下巴,满目阴狠。
徒弟还有些犹豫,但林美人已经等不耐烦了,作势就要动手喊人,吓得徒弟不敢再拖延时间,连忙应声,接下了这个活。
璃少御的药膳,他是知道的,那药方和配药都是老太医一手操办的,等包好了就交给师父,再由师父送到清平殿去。
也是巧了,正好师父不在,他就强压着紧张自告奋勇接下了送药的活。
那要调换进去的药草就在他袖子里藏着,是他帮忙整理药柜时偷偷拿出来的。
结果刚走到半路准备要换,师父就出现了,让他留下药包先回去,自己来送。
徒弟本就心虚,被吓了一跳更紧张了,递过去时师父还没接稳他就松了手,药包径直落在了地上。他连忙弯腰去捡,袖子里的药材没兜住,顿时散了一地。
武太医只瞥了一眼,就知道那些是用来做什么用途的了,狠狠打了徒弟一下,让他从实招来。
“后来,后来臣就浑浑噩噩地回了太医署,再也没去见过林美人,”那徒弟打了个寒颤,似乎心有余悸,“等早上入宫,就听说林美人在殿内中毒暴毙了。”
我没想到罚那林氏禁了足,她竟然还死性不改,想对虞殊下毒手。
虞殊的眼睛如今在调养之下也只是维持着现状,不让它继续恶化下去,并没有好转的迹象。
若是被她成功伤到了,那后果……我想都不敢想。
“你虽有过,但念在未造成实质伤害,又是林美人胁迫在先,”我压着怒意,道,“孤放你一马,仅逐出太医署,不得再入宫来。日后在外行医,若是还做出谋财害命的举动,那便斩立决,毫无商量。”
“臣……草民遵旨。”徒弟磕头谢恩,额上满是冷汗。
他还以为自己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没想到竟然保住了一条小命,顿时满心劫后余生的庆幸,再也不敢贪慕那抹金色,对横财动心了。
屋内还剩下武太医。
我问他,“既然人不是他杀,那如今嫌疑最大的就是你了。你有何话要说?”
武太医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臣,无话可说。”
“嗯?”我双手十指交握置于身前,垂眸看着他,“这是认了的意思?”
“是。”
武太医竟抬起头来直视着我,目光交汇,我发现他眼中含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恨意。
奇怪,他恨我做什么?
我对此人甚至都没什么印象。
“那你为何要杀她,又是怎么杀的?”我问道。
“为何要杀?”武太医冷笑一声,道,“圣上倒也好意思问。”
“……”我面露疑惑,觉得这人有点莫名其妙。
小单子警惕地朝我身边靠了靠,手背在身后捏着绣衣的传信之物,担心他情绪失控会突然暴起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