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殊怔了一下,缓慢地站起身朝我走了过来。
我站着没动,任由他打量。
“抱歉,”他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停住了脚步,目光在我的眉眼之间逡巡,笑意肉眼可见地淡了些,“殊错认了。”
“参见圣上。”
他说着,就要在雪地里跪下去。
我连忙伸手扶住了他,“不必多礼。”
虞殊身上穿得单薄,肌肤的热意从衣衫之后落入了我的掌心。我近距离看着他清冷如天神般俊美的容颜,一时间乱了心神,脸颊都烫了。
“你……你就穿这些,在外头呆着,会生病的。”
“多谢圣上关心,”虞殊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疏离道,“殊不怕冷。”
“在冷宫里可不像以前,病了不一定能请到太医。”
我对他冷淡的态度有些不满,本想好言劝两句,说出口竟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些冷嘲热讽的意味,顿时懊恼了起来。
虞殊似乎对此并不在意,“殊明白,谢圣上提醒。”
“孤先走了。”我面上挂不住,匆匆离开了小院。
踏出门槛的时候,寒风将虞殊的声音隐约带到了我的耳边。
“故人之姿,原是故人之子……”
我心中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又喜悦又酸涩又懊恼,百般杂糅成了一团不上不下哽在胸口的气,从冷宫离开后,一连数日都没能消下去。
“圣上,”小太监端着一叠册子进了御书房,呈了上来,“和虞氏疑案有关的都在这儿了。”
“孤知道了,下去吧。”我拿了一本翻看,道。
小太监很听话,称了声“是”,就自觉退下掩上了门。
虞家灭门的时候,算起来,我刚在边关打赢了第一场仗,活捉了蛮人将领,拿他跟对面谈判,趁机敲下了一座城。
那也是个深冬,因为我记得很清楚,就在谈完的第二日,万里大漠骤飞雪,冻死了蛮人不少牛羊。
我意气风发的时候,虞殊却家破人亡。
那几本册子里有不少父皇的笔迹,我仔细看了看,发现这灭门属实蹊跷。
虞家书香门第,世代编修史书。虽说公正记录诸事,确实容易招惹仇恨,但我朝太平数百年,从未听闻什么会遗臭万年的劣迹。谁会莫名其妙地招惹是非,去杀史官一家呢?
父皇在查这件事上费了不少心,但明面上并无实质性收获。
我合上最后一本册子时,在底下发现了一句用朱笔标注的话,“一旨流传成笑谈。”
什么意思?
我正思索着,门外却传来了些许声响。
小太监快步小跑了进来,“圣上,丞相大人求见。”
“今日朝上该处理的事情,孤都已经安排好了,相爷还有何事要议?”
“大人说,按时间,小选该办了,”小太监垂首,“有几家的小姐,需圣上先过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