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在秘境当中,周围并不太黑,远远看着,能隐约看见不远处立了块人高的石头。
沈今潮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温柔地给他整理了一番有些凌乱的衣襟,面上却没什么笑意。
路见秋下意识躲了一下,沈今潮方才还算得上平静的神情瞬间冷得吓人:“师弟在躲我?”
“没、没有。”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师兄,勉强回应了两句,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了。
“师弟让我好生失望。”沈今潮冰凉的手滑过他的衣襟和肩膀,落到了他的头上,若有似无地抚摸了两下,“我原以为师弟会永远跟在师兄身后呢。师弟永远都不知道师兄为你做了许多。”
路见秋忍不住哆嗦了两下。
“无碍,从前我便一向待你很宽和,这回也会原谅你的。只要把那不长眼的杀了,我们还能同以前一样,什么都不会变。”
没等他想明白师兄的反常,便被沈今潮擒着手臂拉到了那块足足有成年男人高的石头前。
那石头上几经变换,最后映出了路见秋的脸,以及站在他身后的……江邃的脸。
他下意识转身,果不其然,江邃正站在两人身后,辨不清神色。
看到这结果,沈今潮冷笑了一声,攥着路见秋的手更用力了一些,偏头顺着师弟的视线望向江邃,话里藏刀:“我不过就是离开了一段日子,师弟变心可真快。”
路见秋不知师兄胡思乱想了些什么,倒是灵光一闪。
这石头,或许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传闻中能照出人此生挚爱的三生石。
而他照了,石头上映出的不是他心悦的师兄,而是与他相看两厌的江邃。
这怎么可能?
沈今潮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他的手腕,上前两步,一把银剑便嗖的落到了手里。沈今潮握着剑,剑锋直指江邃的面门。
“方才本想给你下点毒,让你悄无声息丢了命,谁知你自己先倒下了。原以为你是命大,方才却又让我发现——”他一顿,没再说下去,“看来,老天许是不想让你死得太轻松。”
江邃立在不远处,脸色酡红,唇瓣也显出殷红的颜色,冷眼看着他们。
沈今潮笑了一声,举剑攻去,江邃脚步踉跄,勉强才躲过了这一剑。路见秋反应过来,连忙上前阻拦他:“师兄,你在做什么?”
“你让开些,很快便能解决了。”
“师兄,你不能对他动手!”路见秋当然不能见死不救——尽管他对江邃的死活并不关心,但他绝不能恩将仇报。
“怎么?不过是一同练功半月,感情便如此深厚了?”沈今潮明显误会了些什么,再度举起剑,冷声警告,“路见秋,你让开,莫要阻拦我。”
路见秋硬着头皮拦在师兄面前,坚持道:“江邃不能杀。”
“我们多年的感情,居然比不过他与你相处的半月。我今日非得杀了他不可。”沈今潮怒极反笑,提剑便上。
路见秋也不知道脑子突然抽的哪门子风,居然扑上去给江邃挡了一剑,当那剑刺入肩膀时,他当场便吓晕过去。
沈今潮收剑慢了一步,但好在及时抽手,接住了师弟摇摇欲坠的身体。江邃盯着他怀里的路见秋,呼吸急促,伸出手想抚摸路见秋的脸。
他自然避开了,路过江邃时,还狠狠撞了对方一把。江邃本就烧得厉害,浑身无力,脑子也混沌,被这一撞就摔到在地。
“滚远一点,江邃。别总是像条狗似的窥伺垂涎旁人的宝物。”沈今潮厌恶地回头瞪了他一眼。
在苍蘅派的许多年,谁也不曾知晓他为了能得到路见秋的垂青做了多少努力。
路见秋是灵渊仙人的独子,沈今潮从一开始便知道,因此卯足了劲儿待他好。但若说从前他掏心掏肺是为了得到灵渊仙人的侧目,之后他便仅仅只是为了得到路见秋的心。
路见秋干净、柔软,是梨树顶上那抔白雪;而他肮脏、卑劣,仿若阴沟里的臭老鼠,与他完全不属于一个世界。
但是某一天,沈今潮忽然发现,这样的他居然也可以被师弟多看一眼的。
有些东西你不曾得到便不会去奢想,而一但得到,哪怕不择手段也不愿再失去了。
他看着路见秋长大,自然明白如何做才能让路见秋念念不忘。他一面远离师弟,一面又时不时给对方尝些甜头,好几回他都以为师弟要跑了,谁知最后又都乖乖地回来了。
这难道不就是天作之合吗?
这些年沈今潮费了许多力气巩固自己的声名,为的就是某一日,能够在众人的祝福下同路见秋结为道侣。
谁知,这所谓的三生石却给了他当头一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