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沉的双眼?温和地盯着抱着孩儿的萧鹤棠,等他一个该有的回?应。
东月鸯有过游庙会的经?验,提前出发了,先占了个好位置,免得人潮多了透不过气来。
章翉初也是?知晓她身份贵重的,根本不可能带着她挤在?人堆里,那样太?狼狈,而且凑不了多少热闹,他在?郡里最好的酒楼定了位置,那里有座观景台,可以纵览最繁华的一条主干道。
这样既不会挤出一身汗味儿,又能喝茶赏景,他做了万全的准备,在?东月鸯还?没有相看其他人之前,当?然要?刷足了她的好感?。
他迫切的心意东月鸯完全能感?受到,没有很动容,只是?随口问了句是?不是?对其他女子也这么照顾周到,就让章翉初为她诚惶诚恐地解释起来。
“东娘子怎么会这么想,你是?知道的,我?从未有过婚配,家中赋闲是?一回?事,以往心思都不在?男女之事上,所以很少跟其他女子有来往。”
男人都会这样说,转过头去对另一个女人也会这么安抚。
东月鸯没想到引起章翉初这么大反应,“你不用在?意,我?也是?随口侃侃而已,你怎么不与其他女子来往?你们男子应该没有不享受众星捧月花团环绕的滋味吧。”
“这,这也要?分人……”
“我?以前沉迷史书,所以不怎么谈风月之事。”章翉初略显局促,东月鸯点头,“也对,有的人是?天生的,本性难移,但我?想男人没有几个没这种通病,只是?说看有没有能力。”
章翉初不懂哪里得罪了东月鸯,更不知道是?自己殷勤献得太?过了,显得急功近利了,于是?尴尬地笑笑,便指着街道路口说:“还?是?看游神吧,那只队伍过来了,最前头的那个好像是?花神呢。”
东月鸯也不是?想为难章翉初,她嫁过人对男人防备,和章翉初单独出来好像缺失了那种单纯的感?觉,她有时?也觉得自己矛盾,既希望后来遇到的人是?看在?她是?东月鸯的份上,而亲近她想跟她过日子的,又不希望是?因为她是?什么什么尊贵的夫人,有利可图才这么迫不及待接近她的。
可现实里哪有那么纯粹,不是?图色就是?图财,然后大难临头各自飞。
气氛一时?略显沉默,等游神的队伍到了中间地段才彻底热闹起来,两边都有人在?阁楼上俯视这场戏,听敲锣打鼓的乐声,看桂花娘娘显灵。
东月鸯靠在?凭栏上独酌,章翉初在?一旁帮她拿着酒壶,等她杯中空了,便帮她倒上一杯,还?吃惊地道:“娘子酒量这么好?还?是?少喝些吧,免得醉了。”
东月鸯嘴上应了一声,一口饮尽后,还?是?向他晃了晃,“今天这么喜庆,怎么能不庆贺庆贺?”
她指尖夹着杯子,差点没拿稳,章翉初这回?眼?疾手快地接住,东月鸯像看到了好玩的把?戏一样,笑了下,在?底下闹哄哄的气氛中说:“拿不住了,要?不你喂我?喝吧?”
章翉初听见整只手都是?抖的。
等桂花娘娘的队伍从这过去,得了不少众人抛去的赏钱,车上装满了蔬果花卉,人潮随着他们涌动,楼下渐渐清净,东月鸯抿完最后一口酒,扫了眼?脸都红了精神奕奕地望着她的章翉初,却收起了一时?的妩媚,表现得极为正经?的模样,“多谢。”
她从栏杆旁退回?屋内,吃了一点饭菜,“现在?人少了,我?们可以下楼去逛逛了。”
感?情?里女子好像比较吃亏,东月鸯也想试试做个放得开,又不用在?意他人感?受的人,只要?她不在?意谁又能伤害得了她呢。
章翉初跟在?东月鸯身后,担心她微醺后下脚不稳,然而东月鸯扶着栏杆把?手,一反刚才的诱惑,“不用了,我?自己能走。”她又没醉,这点路怎么可能走不了。
大街上还?是?有许多行人的,刚刚走掉的花神队伍遗留下一些花果在?地上,没摔坏的被冲出来的顽童嬉笑着捡走,东月鸯跟在?他们身后没入人群中,连章翉初跟没跟上都忘了在?意。
她其实酒量不好,只是?强撑着做个样子,不知是?走到哪个岔路口,前面似乎堵了,另一旁的巷子里又出现一群队伍,东月鸯怔忪间忘了该往哪个方向去,在?人群涌入间背后一只手碰上来,她都没看到人就被捂住眼?睛,几乎是?被半推着跟着对方走,“谁?”
她有些惊讶,失去光明?的瞬间让她内心微恐,来人一句话也不答,除了捂住她的眼?,推着她往前,大半个身子挡在?她后面,没有其他多余不轨的动作,这让东月鸯勉强安心了点。
也许是?周围嘈杂,对方听不到她说话,东月鸯慢慢地察觉到来人没有恶意,除了看不到任何东西,不多时?身边渐渐变得清净,没那么吵,但也不是?没有人,空气似乎都新鲜许多。
如同只是?单纯地护送她,等东月鸯站在?了安全的空地上,她还?等着来人将?手松开,她倒要?看看是?谁,结果像是?不想让她知道,在?松开手的那一刻,趁着东月鸯还?在?适应光线,当?她再转身回?望时?,在?她身后的只有街上结伴的过路人。
全是?没见过的生面孔,有的看着她莫名其妙地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人。
就在?她没察觉到的位置侧后方,一道阴影背靠着墙面,幽深的目光不远不近地觑着她,东月鸯是?发现不了这里的,人被松开后第一反应就是?转身,以为对方会朝后走,却不知萧鹤棠在?她适应光明?时?就从她身侧借着路过的人,避开了她的视线。
她会不会知道刚才帮她避开人群的他都不要?紧,就像萧鹤棠亲眼?看见她在?楼阁上喝着章翉初喂过去的酒,她当?然是?一脸享受,如同不把?世间一切都放在?眼?里,他应该上去拔出腰上的佩剑,这样那个男人的手能当?场被削短一截,他再给他个痛快,这样他撞见那一幕两眼?发晕,心中如有烈火熊熊焚烧的六腑才能平息。
但是?她很高兴,萧鹤棠怎么能去扰她的兴。他是?个罪人,罪人是?不能出现在?她跟前的。
而只要?她觉得好,即使身边的人再如草芥,他都必须隐忍这样的存在?。
东月鸯可以确定刚才帮她的人就是?萧鹤棠,他失误了,虽然有心与她保持距离,但在?有一瞬间还?是?离她比较近,她闻到那股熟悉的白菊瓣的清香,他手上还?有不久前批阅过奏折的笔墨味儿,但她在?原地搜罗一圈都没找见他。
这人很会藏,她哂笑着想,他想做什么?这样有意思吗?
是?有意还?是?无意帮她一把?,东月鸯都不计较了,他每次哪有出现得那么巧,还?不是?背地里暗暗搞鬼,他以为他不露面,她就不知道他是?谁?
既然这么喜欢跟,那就跟着吧。
在?被章翉初找到后,对方以为将?她弄丢了,脸上的惊慌也是?真的,她身份那么贵重万一走丢出了事整个章家都不够赔,章翉初额头冒着汗,一边用袖子擦着道:“夫人没事就好,方才我?被一个小孩撞了一下,哭闹着赖上我?,一抬头就不见你的踪影了,差点以为出了大事。”
东月鸯抬起手,拿出帕子替他沾了沾额头上的汗,安慰说:“没什么大事,我?就随着热闹走一走,你这汗擦不干净,我?帮你擦吧。”她带着笑凑近,章翉初看着她的娇容笑靥出了神,还?有一丝淡淡的古怪,忽然这么亲近,总叫他觉得不真实。
萧鹤棠不是?喜欢盯吗,他喜欢看那就看吧,他从前也很讲礼数,对爱慕他的人比较温柔,东月鸯觉得他做得对,她也应该像他似的,做个讲礼数的人。
瞧把?这位章公子吓的,她再多想点,阴谋论点甚至能将?章翉初遇到的小小意外都算到他头上。